夜色渐浓,房间里两个人却都没有睡意。
一夜惶惑无眠,第二天早早起床,甚至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匆匆出发。
去墓园的路上途径花店。
天还太早,花店刚刚开门,老板正在把花束搬到店门口招徕顾客。
刚把一桶向日葵放下,身后传来脚步声。老板转身看过去,发现是两个十几岁少年。其中高一点的那个问:“老板,现在有玫瑰和康乃馨吗?”
“有的。”
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了客人,老板起身,询问两人是要什么样的花,送给谁。
“给妈妈。”
这么早起床给妈妈买花,非常孝顺呢。
老板根据客人的要求,包了束玫瑰,又包了束康乃馨。拿到花束,两人道谢离开。老板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心里再次感慨这两位少年母亲的好运气。
两个儿子不仅有礼貌又孝顺,而且还长那么帅,一个灵动俊秀一个稳重有安全感,长相截然不同……
思绪一停,老板猛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刚刚那两个少年,不正是上个月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少爷吗?
而他们离开的方向……好像通往墓园。
老板直起身再去看,可两人早已离开,背影也看不到了。
墓园。
是之前来过的地方,葬礼那几天巫澄全场跟着宋泊简,自然对流程知道得一清二楚。
守灵那夜之后,第二天就有人把两人送进一个小房间里,再出来之后,就是装在小盒子里,然后坐车回到这里,埋进这块碑后面。
墓碑上贴着两个人的照片,和宋泊简房间照片里的一样,女人明媚大方,男人温文内敛。又和巫澄亲眼看到的不一样。
在那个很冰冷的房间里,那么多人,巫澄挤在人群里,见过他们的尸身。两个人一样的冰冷苍白,眼睛紧闭着,嘴角没有笑意,甚至从白布下露出的手臂上,尽是伤痕。
那时候奶奶直接晕过去了。
彼时巫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只是为了死亡感到悲痛。
可现在时过境迁,他这才知道,原来竟是这样。昨夜听到宋泊简说照片里的人是自己父母后出现的惊雷现在依旧响在耳边,震得巫澄精神恍惚。
这不是宋泊简双亲。
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双亲,是自己的双亲。
身边宋泊简俯身,把手里的康乃馨花束放在墓碑前。巫澄手脚僵硬,跟着他俯身,把玫瑰花束放在康乃馨旁边。
两束花斜斜依偎着,靠在冰冷的墓碑上。
照片下面纂刻着两个人的姓名。宋迎、蒋希音。
修长手指划过这两个名字,宋泊简回头朝巫澄招手。巫澄跟着蹲在墓碑前。
宋泊简教他:“宋迎。”
巫澄跟着轻声:“宋迎。”
“爸爸。”
宋泊简侧
过头平复心情。
好一会儿才说:“对。”
巫澄看着另一行字,读下去:“蒋希音,妈妈。”
宋泊简点头:“嗯。”
巫澄看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眼眶一热,终于后知后觉懂得宋泊简的沉痛悲伤。
“他们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在同一个学院,但妈妈比爸爸大三岁,不在一届。当时爸爸是姥姥的得意门生,在姥姥家里见到的妈妈。之后就一起学习一起工作,结婚生子。他们非常恩爱,爱自己爱对方,也爱自己的工作。”
“怀孕的时候妈妈还在考古现场,就在金沙县。也就是在金沙县,她抱错了她的孩子和当地村民的孩子。”
宋泊简声音越来越哑,巫澄看着墓碑上照片的眼睛也逐渐模糊起来。
“她其实很在意金沙县的考古项目,即使后来为了照顾孩子没再跑现场,也始终在研究史料和文物。”
“如果那时候她自私一点去了金沙县,可能就……”
可能就在鸦岭镇遇到巫澄了。
巫澄的眼睛和她实在太像了,她一定能发现不对劲的。那样就能早早找回自己的孩子,就不用急匆匆赶去,最后因为意外去世。
宋泊简没说下去,巫澄却很快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刚醒来时对自己态度很不好甚至把自己按在地上打的那群人、宋泊简那么远跑来找到自己参加双亲葬礼,而其他人包括姥姥姥爷奶奶对自己微妙的态度……
巫澄声音里也带上哑意:“他们去世,是因为我吗?”
“不是。”
宋泊简很快回答他,很坚定,“是因为路上被大货车撞到,和你没有关系。”
“是……在找我的路上去世的?”
刚说完这句话,模糊一片的眼睛就捕捉到面前的人。肩膀被人按住,有点沉的力道。
宋泊简的声音传来:“但这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是这场意外的受害者。”
眼泪豁然落下,巫澄闷闷点头。
又问:“那我们一开始遇到的那两个人,是把我养大的人。”
“对,把你养大的人,我实际上的亲生父母。”
巫澄脑子一团乱麻,按在肩膀上用以安抚的力道好像都能把他压倒。他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