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她知道他的事情,她是他唯一不反感出现在家里客厅的人,她只是拿着试卷站在那儿。
她在他家里盛开,散发着微弱的香气,却莫名让人无法移开目光和脚步。梁衫枫在二楼和她对视上,眼神镇定,心错乱一拍。
他想,也许是从那时候喜欢上的她。
梁衫枫和她聊了一些高中的事,聊到哪个同学现在如何高就,哪个向来考得好的却高考失利了,说到有些英年早婚的同学,如今居然都二胎了。这在闽浙一块不是很稀罕的事,有人家里有矿,选择先成家后立业。
“没有想到你会那么早结婚。”
“……我也没有想到。”罗百合说,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微弱的暮光从车外掩映,孤注一掷,橘红的线条刻印在那一道斑斓的牙印上,那是经年缠绕她人生的疤痕。
梁衫枫顺着她的视线去看,突然愣住,意识到一些事情之后,他轻声说:
“原来是因为罗树啊。”
罗百合将手反扣在自己后颈,听到那名字,她有些羞赧、尴尬,维持摩挲动皮肤的动作,直到稍微缓解那种令人战栗的心情。
她抬起头,朝他甜甜地笑了。
“那时候你应该害怕了吧,真抱歉。”
梁衫枫踩下刹车,车停在医院门口。他没有说话,只是打开车锁,沉默地在黯淡日暮里、在封闭的车里注视着无法忘记的人。他很艰难地在她离开前叫住了她。
“罗百合。”他叹息,“是你人太好了。”
.
罗百合又忙到很晚,从医院里出来,正好赶上了最后一班晚车。她用手机刷了卡,坐在她经常坐的那个靠窗的位置。
把脑袋靠在窗户上,她眯着眼看漆黑的县城,两侧有墨绿的樟树略过,黑夜里翠色是乡下闪烁的眼神。被这样生命力磅礴的颜色注视,罗百合既想要逃离,又觉得想永远置身其中。她在绿色里沉沦,意识被唤回。
有电话铃声响。
她把听筒放在耳朵旁边。电子屏幕不带温度,小心翼翼地贴在耳廓上,是被冰冷含住皮肤的感觉。她对电话那边的丈夫说:
“今天过得怎么样呀?”
对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钥匙开门,拖下鞋袜,他站在玄关里,放下雨伞。罗百合能听到他在寂静里的每一寸响动。他在出租屋的玄关喘息着,等到把气喘匀了。
“在剧组拍一场外景,有人老是卡词,我就折腾到现在了。听你说今天榕城有雨,我就带伞了,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嗯,我就说嘛。”罗百合翘起自己的凉鞋,在公交车上和丈夫打电话说话。今天没有发生不好的事情,好吧,可能听到讨厌的人诋毁她,或者他。后者会让人生气一点点。不过她不在乎,她只希望和他多说话。
他们每天都通电话,用流量打,会节省很多话费。她现在还在车上,他会一直和她通电话,聊天或沉默,直到她安全回去。
要听到她说“我到家了”才可以。
“你几号回来?”
邹锋选在电话那一端问。
“后天的票,晚七点到榕城火车站。”
“嗯,那我到时候请个假来接你。”
罗百合走下车,在燥热的风里轻摇晃自己的身体,她的肩膀单薄,腰肢和脚踝在轻薄的衣料下显得纤细,但是有地方很充盈。
有人用时间和话语填满了她,今年她在新县没有过得不快乐了,因为有英雄一样的人出现在她身边。就在这个夏天降临了。
.
罗百合和邹锋选在火车站见面。罗百合穿着淡灰色的吊带裙,邹锋选穿了白色短袖衬衫,不是什么很时髦的款式,但是被他穿出很精明贵气的感觉,下身是黑色长裤。
邹锋选比这个夏天一开始黑了一点,他抱怨说是在片场给晒黑的,其实也没有黑多少,估计还没到冬天就会养回来。他不是容易晒黑的类型,就连这点也容易遭人嫉妒。
看来有些人能靠脸吃饭也是天生的。
他们中心广场五楼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吃晚饭。网上营销很过火,罗百合才知道居然还要提前订座,不过邹锋选早就在小程序上排号了,现在他们直接进去吃就行。
火锅很好吃,罗百合吃不了辣,基本只涮清汤,邹锋选要做皮肤管理和身材管理,所以也不吃牛油锅。他们商量着把辣锅换成番茄锅,在里面涮叶子菜和肥牛卷吃。
店里装潢很老派,屏风把餐桌间隔开。罗百合和邹锋选一边吃一边闲聊,这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有一些熟悉的人在说话。
“对啊,真好笑,你说她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别被城里小白脸骗了吧。”
有人在喊攒局的人的名字,声音透过屏风很清晰。“刘文杰,你说那个小学妹不会真的记恨你吧,去找学校教务处检举你?”
说到这里,有人就幸灾乐祸地笑了,“你可嘴上留点功德,别说她的事情了!”
邹锋选听了,浓郁的眉一瞬间蹙起来,他无意识地舔了舔上牙龈,有点凶的问:“那个学长还在和别人到处说你的事情?”
罗百合笑着打圆场说:“哎呀,没关系的啦,他都是要出国的人了,让他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