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再斗法,步步险,处处凶。
十山九江之地,山自移,地自动,山山水水皆归自其位,那场弑神之战,似并未发生过一般。
场中,李长笑单手拨造化,这善后的工作越发得心应手,得“造化”之前,他需以山印、水印为主,似用尽一身蛮力,去搬山又卸岭,挪江又挪河,得“造化”之后,倒轻巧了许多,如庖丁解牛。修士通感天地,手掌无穷力量,然毁灭总比修复易,他砍一座山不过数缕灵气汇聚于剑身,再轰然斩出万丈剑气。然若想修复高山,其中所含门道便颇多了。
纵使是如今的李长笑,得造化神通掌祸福变化,修复山水,多是仅修其形,难修其神。那大战中损耗的山根水精,非他所能补足的。只能全权交由时间。
鲛人族冀雪仍呆滞着,她视线所及之处,山水变幻,世间一切皆在变,唯有对立那一抹白色恒然。
山山水水,不过掌间之物,此人这般行径,无疑更加印证了冀雪心中猜疑。大战结束,竟还有心思拨弄山水。那灵气自何来?
莫说化神境修士了,便是炼虚强者也绝不够如此大肆消耗,冀雪双腿打颤,惊恐已从眼眸间流露至面孔之上。
她无比确定,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潜意识深处,又不敢相信。她想不通,弄不明,这世间为何会有这等人。
又莫名感到绝望,那绝望仅仅源于,她与此人对立站着,便似被大手扼住脖颈,她额冒汗,体发软,眼发红。待那白衣修复完山河,将那造化之蕴悉数吹散,又似寻常江湖客一般,伸了个懒腰,冀雪才猛然收束情绪,如临大敌。
她闻到了鲜血,冀南,冀陆,冀获三人,皆死于此人之手,然与三人所不同之处,她并无怨恨,只有恐惧。或者说二者皆有,但恐惧远胜怨恨。
高傲的鲛人族,在此人面前却再抬不起高傲的头颅,李长笑上下打量,本认为那女子或逃或战,却未曾想到站立不动。
他摩挲下巴,四神君、十二山神人虽多,却术法不精,心性拙劣,尤是那四神君,空有修为罢了,若论棘手程度,只怕不如此女一人。
他出言问道:“你猜到了?”
声音漫不经心,并无秘密被发现的急切、慌张,更无得意、傲慢,仅是寻常问询。然这般并无他意的话语,传至冀雪耳中,却等同惊雷,此人…承认了!
酝酿于九天之上的疑雷,终在此刻落地,冀雪后退一步,脚下发软。然到底是一族之天骄,纵使情形不利,又受得如此刺激,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判断。
此人能补足灵气,绝无可能善了,唯分生死,才可凿出活路。前三族人修为均是炼虚,死于此人之手,定是信息差所至,不知此人诡异,被其耗磨灵气,那四神君、十二山神,亦是吃了此亏。
冀雪心念直闪,心中有了决断,悍然出手,出手即是杀招。鲛人族四尊海像,冀雪所修为死海寂灭之像,本娇美面容渐显狰狞,牙尖嘴利、耳锋目锐,面青体高,鳞甲闪闪。
似人更似魔。
只见那天地间,真是一场好斗。
前后搏杀,左右捉对,你一拳来我一剑去,拳至则风起山河动,剑至则寒光耀天地,死海寂灭显狰狞,口如此一吐,滔滔江水翻腾,连绵七日大雨远不及。手如此一甩,族中异法出无穷,诡梦、水法、音蕴皆不凡。
只叫那白衣层层败退,应接不暇,初露下风,造化虽精妙,却显稚嫩,十仙印虽灵活多变,却早有提防,再言那拂华清风,被冀雪一掌拍散,毫不起作用,更难伤及冀雪。
更言梦境飞梭,百绝之强术,冀雪亦修得梦道,那梦境波动何其敏锐,一时双方较量,冀雪稳稳占据上风,却见冀雪面露异色,并无半点喜悦。
她手弯曲成爪,水法、梦术,皆融于此,此一爪去,速度极快,又隐裹层层梦境,似梦似雾,直叫人难以躲开。李长笑非万能,终是见了血,胸口出三道深刻抓痕,看得人触目惊心,深可见骨。
孕育已久的杀招,终见其效,然不等她高兴,又见惊恐一幕,只见对方眼睛一闭一睁,眸泛蓝光,体表抓痕竟以肉眼之数缓缓恢复。
冀雪再难从容,一时失了节奏,杀招又至,一招比一招狠辣,甚至隐有鼎盛之时的战法,不顾及灵气,不顾及损耗的战法。
从天上打到地下,又见那地上一场好杀。狰狞海像似人似魔,步步紧跟,招招逼人,眼一瞪,树木具是毁,声一吼,风云剧变。那纤细拳爪,暗含万钧之力,震得剑身轻荡,震得天下皆惊。一路搏,一路杀,半点不留余力,那炼虚强者不计代价,舍去生死而全力出手,果真凶悍果真勇猛。
此战之凶,李长笑绝不敢大意,虽此前已杀过三人,且皆与冀雪修为相当。然心境不同,情况不同,此冀雪的棘手程度,远比三人相加,还要远远甚之。
这番“豪放”的搏杀风格,自灵气枯竭后,已很难再见,忽的,李长笑一剑削去冀雪三两抹长发,冀雪反应迅速,一掌将万千水气,打入李长笑体内。
如此,她尤其不放心,口吐水箭追去,那水至柔之物,却也杀力无穷,水箭所涉之处,皆满是疮痍。
李长笑虽处处不敌,却自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