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李五娘回门的日子,叶青鸾依约去崔家接李五娘。
她一路上因想着康昆仑,心情甚好,进了崔家的门都是嘴角含笑的。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濒死的小奴隶,仅仅两年的工夫,不但能帮她拉生意,而且在关键时刻还能护她周全了。
结果她去给崔夫人请安,便叫崔夫人迎面给泼了一盆冷水。
崔夫人说崔虔大病初愈,身子尚未大好。这秋日里坐船,若是受了凉风,便不得了。
崔夫人不叫崔虔去了。
不过崔夫人倒也不缺礼数,命她的陪房钱氏,再加上大管家崔忠亲自陪李五娘回去。
此外,崔夫人更是亲自开了府里的库房,精中选精,给李五娘预备了满满一船的回门礼物。
崔夫人还亲自对着李五娘说,“想必亲家公、亲家母也能体谅我儿身子,必不能见怪。”
李五娘便是心下苦涩,面上却也恭谨从命,还替她父母拜谢崔夫人。
叶青鸾不好当面驳崔夫人,便偷偷问崔旰,“你家三郎呢?”
这时候也唯有崔虔亲自出现,才能替李五娘撑腰。
崔旰说崔虔还在书房处理公事。
崔虔病这几月,手头压下的公事不少,他如今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儿了。
叶青鸾冲崔旰使眼色,然后扯了个谎,说她要出恭。
她出了正堂,便跟着崔旰直奔崔虔的书房去。
对于崔虔的相貌,她不生也不熟。
她给崔虔喂过药,还亲自掰开过崔虔的牙关,所以对于崔虔的皮相和骨相,她都有大约的预判。
只是呢,毕竟崔虔彼时深陷昏迷,她也没多看。
笼统来说,她知道崔虔是个姿容秀美之人。
再者,人家清河崔氏七百年的风骨也不是吹的,培养出来的子弟,公认都是芝兰玉树。
她已然做了心理建设,可是当珠帘轻挑,展出那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时,她还是讶了讶。
啧,七百年风雅印入风骨,这崔家三郎真是好看。
怪不得那潆阳郡主宁肯出家,也非他不嫁。
这头一回正式的相见,她心下对崔虔是大加赞赏。可是人家崔虔,对她却是冷若冰霜。
他一脸失望地望住她,“尊驾就是……喜娘子?”
她昂首挺胸:“如假包换。”
崔虔眉尖轻轻一拧,“……当日我在昏迷中,听见有人在我耳边数数。还说,若三声数完,我便不能反悔了。”
叶青鸾便拊掌轻笑,“三郎要与奴家算账了?”
她那“一二三”数得极快,根本就没留空隙,算是欺负人家崔虔。
崔虔又是皱眉,“当真是你?”
叶青鸾毫不犹豫:“千真万确!”
崔虔一张脸登时就变成了千年不化的寒冰了,“……我还有公事。就不陪喜娘子了。”
他还吩咐,“崔旰,请喜娘子前厅落座,叫五娘作陪。”
叶青鸾有点丈二和尚。
心说这士族门阀家的贵公子真是难伺候哈,这小白脸阴晴不定的样儿,她到底是哪得罪他了?
还是说,他这士族贵公子看不起她这身份低微,不屑与她多说一个字?
早知道他这样,她当初就不那么尽心尽力了……
她对崔虔的第一印象低穿地壳,可是她却也没忘了她是干嘛来了。
她便堆起职业微笑,“三郎不用客气。我赚的是贵府的喜钱,贵府一文不少,老夫人甚至慷慨给了加倍,三郎便不用费心招待我了。”
“不过五娘是三郎发妻,三郎既答应五娘相伴回门……还请三郎信守承诺。”
结果崔虔竟然眼皮都不抬,径自背转了身,吩咐崔旰送客!
叶青鸾无奈自回前厅,一路上在心里将崔虔七百年的祖宗都给问候了个遍。
回到前厅她还得装没事儿人似的,一路陪伴、开导李五娘上了船。
李五娘一路都恹恹的,她还得寻些个市井间的笑话都五娘发笑。
甚至于,她还得帮崔虔说好话,说这水风袭人,的确不适合大病初愈的人。
李五娘终于好些,她这才得了机会问:“不知今日令尊李署丞可在家?”
叶青鸾问的是李五娘的父亲李钩。
李钩目前的官职是鸿胪寺下属“崇玄署”的署丞,品秩是正九品下。
要不是新娘回门有拜见父母的礼数,要不叶青鸾都不好主动在李五娘面前提起她这位父亲。
——崇玄署就是管理天下僧、道、尼的,李五娘的生母是位女冠,这简直就是李钩“监守自盗”嘛。
李五娘必定一点都不希望她提她这一双不着调的生身父母去。
李五娘摇头,“父亲依旧不在京中。”
她成婚虽说是仓促冲喜,可是她这父亲不但未露面,甚至好像不闻不问,尽都由着李家那大娘子做主了。
不用猜都知道,这李钩甚为惧内。
叶青鸾便笑眯眯,“那也好,倒方便。”
李五娘:“嗯?”
叶青鸾冲她眨眨眼,“若是令尊在家,我在令尊面前不是也不好撒泼不是?”
李五娘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