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曾国荃金陵屠城(2)
曾国荃接书,叹曰:涤兄之意,惧怕我军伤亡矣!
总兵朱洪章道:启禀九帅,入春以来,吾等炮轰、梯城、火攻、施毒、放水,无所不用其极。三月开始,复于朝阳、金川、神策门外,掘地十几处,添药炸城,一拥而入;孰料贼逆多如牛毛,枪子火药,如倾盆之雨,簌簌而至,吾军死伤惨重,不得不退。
曾国荃道:去春攻克钟山天保城,城围始合;城中贼粮匮,种麦济饥,今尚未熟!速传吾令,水陆各部,昼夜巡视,坚拒援贼运粮入城,城贼无粮,不出三日,必束手就擒。
朱洪章道:启禀九帅,末将有一策,可探贼虚实。
曾国荃道:焕文快讲。
朱洪章道:孝陵卫石垒,贼尤看重,每次窜出,必攻此处;何不预先埋伏,诳贼入瓮,合力剿之。
曾国荃道:烦请焕文速督各部,设伏杀贼。
朱洪章得令,即以己三十岁生日名,张灯结彩,大摆筵席,大肆庆祝。
忠王李秀成闻,遣军二万,倾出太平、朝阳、洪武三门,夜袭孝陵卫石垒。甫沾垒缘,即被伏击,鏖战半夜,伤亡逾万,狼狈而退。
曾国荃随即发令,各军各部,不舍昼夜,誓死围攻,城一日不破,兵一日不息。
曾国藩闻听,复再咨嘱曾国荃:各城皆得,仅余金陵,城之坚而大,贼之悍而多,实非他处可比,弟切勿焦灼致疾,听其自然而已。如奉旨饬少荃中丞前来会攻金陵,弟亦不必多心,但求了毕此役。独克固佳,会克亦妙。功不必自己出,名不必自己成,总以保全身体,莫生肝病为要。善于保养,则能忠孝两全兼及友善。
另,十九日接弟十六日信,得悉上海送银十三万六千,复加上次银三万两、铜钱二万串,共得银十八万之巨。春霆分去五万,大通再送春霆二万,江外粮台再又送春霆二万,加以篪轩所送四千石米,霆军尽可起程援江矣。
弟收沪银十三万多,今日再由江外粮台送去六万,再加各卡厘金,算来亦可勉强度过端午了。此节之不决裂,实天幸也。
朝廷之深信器重,施之于富明阿,必是有容有度;施之于冯子材,则不甚明确。富明阿欲派六千人助剿金陵,亦有信函至吾处,我已令其镇守六合,兼保里下河,预防湖北陈得才逆匪。
弟之事事落人后着,不必追悔,不必怨人。惟畏天知命,尽心竭力而已。金陵之克,亦本朝之大勋,千古之大名,全凭天意主张,岂尽关乎人力?天于大名,吝之惜之,千磨百折,难拂乱而后予之。老氏所谓不敢为天下先者,即不敢居第一等大名之意。弟前岁初进金陵,我屡言多危,亦深知大名之不可强求也。
李少荃两年以来,屡立奇功,肃清全苏,吾兄弟名望虽减,尚不至身败名裂,便是家门之福。劳师虽久,而朝廷无贬辞,大局无他变,即是吾兄弟之幸。只可畏天知命,不可怨天尤人。所以养身却病在此,所以持盈保泰亦在此。千嘱千嘱,无煎迫而致疾也。
顺问近好。
李秀成孤守金陵,进退无方,私谓洪仁玕道:四月二十兵出城垣,攻击孝陵卫石垒,或为最后一战。军中已无粮,迟恐无力举戈。
洪仁玕道:京粮益缺,而京困益无所恃,去岁十一月奉旨催兵解围,身历丹阳、常州、潮州。殊各路天兵,惮于无粮,多不应命。
秀成道:吾让城别走一策,天王疑我另有所图,竭力防我。京中政事,皆由天兄洪仁达提理,各处要紧城门要隘之处,概由天兄洪仁发巡查掌管。我本铁胆忠心对主,因何信佞臣而言我奸!是以灰心而藏京内,又逼气而陪其亡。
洪仁玕道:吾即禀告天王,言兄赤胆忠心。
秀成道:大势已去,无须言此,吾只能专作守城之事,某处要紧,即命战守。
洪仁玕道:忠兄不必灰心,吾等即刻合禀天王,再求让城别走。
1864年5月16日,李秀成、洪仁玕直入金龙殿,洪仁玕道:启禀天王,京事日变不同,城外曾妖之兵,日益逼紧,城内格外惊慌,守营守城,无人可靠;惟一生机,乃让城别走。
洪秀全道:天兄陈得才,率众数十万,蔓延数百里,由损阳而迸兵汉中,2月入河南,4月入湖北,连克黄安、麻城、蕲水,一路滔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近日即抵天京,毋须让城!
秀成道:启禀天王万岁万万岁,合城无食,男妇死者甚众,恳求降旨,应何筹谋,以安众心。
洪秀全道:朕早知必有今日,三载之前,即广种百草,今已制成甜露,合城俱食甜露,可以养生。
其时,洪秀全已患病月余。天国日益破碎,秀全不忍直视。
5月30日,秀全再颁诏旨:大众安心,朕即上天堂,向天父天兄领到天兵,保固天京。翌日,秀全溘然而逝。
李秀成、洪仁玕、洪仁发等惟恐军心动荡,即用锦绣绸缎包裹秀全遗躯,藏于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