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义?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时月光突破云层,倾洒在地上,安冉也看清了面前人的脸。
那是一张十分憔悴的脸,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挂着十分浓重的黑眼圈,嘴唇干枯起皮,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如果不是五官摆在那里,安冉也绝不肯相信,这个邋遢的如同乞丐的人,就是两天那个光风霁月,嬉笑怒骂的富家公子。
“我没地方可去了,家没了,所有亲人都没了,我要报仇。”夏义说着说着,激动起来,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安冉安抚道:“你现在要去哪里,这里可不安全。”
就在刚才,他们还被一个黑衣人给袭击了。
说不定,那黑衣人就是在找漏网的夏义少爷。
说到这个,夏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如同泣血,“傅公子,傅夫人,求求你们,帮帮我,我知道我没用,但我有这条命,只要你们能帮我报仇,你们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安冉赶紧把人扶起来,夏义却不愿,她只好道,“你不必这样,报仇这个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是我没本事,我以前太废了,如今想做点什么,
也做不了。”夏义似痛苦懊悔到了极致,额头贴在地上,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
安冉和傅南风对视一眼,有些头疼,这件事,牵扯到了倭寇,他们本来就不会不管。
“你先起来,我答应你了。”
“真的吗?”
“真的!”
夏义这才站起来,安冉发现,短短两天,他整个人就急遽地消瘦了下去,原本身高就很高,现在站在那里,更是像根竹竿一样。
安冉想了想,道,“你现在也没地儿可去了,这样吧,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夏义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始终有些忐忑,肿着眼睛道,“我这样跟着你们,会不会给你们招来麻烦?”
傅南风直接道,“麻烦肯定是有的,在我们把你带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把麻烦带在身上了。”
闻言,夏义十分羞愧。
傅南风话音一转,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身边还缺个小厮,你如果不介意,便装成我的小厮,跟在身边,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安冉拍手道,“这个办法好,夏义,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夏义忙不迭点头。
突然而至的变故
,早就将他的骄傲全都给打碎,如今,他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夏公子,有的只是家破人亡,背负血海深仇的夏义罢了。
此后,夏义便以小厮的身份,跟在傅南风身边。
他们去了海边,跟人打听倭寇的情况,倒是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之前这边的倭寇很多,说是横行也不为过,但自从扬州兵马都监董林上任之后,倭寇的数量锐减。
“这个董大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安冉疑惑。
傅南风和夏义都无法回答她。
安冉思考过后,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她用的还是老办法,装成婢女,潜入董府。
傅南风不愿意,“董林其人,你丝毫不了解,贸然过去,便是涉险,可以另外再想其它的办法。”
“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这是最有效的办法,我想试一试。”
面对着她恳切的目光,傅南风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长叹一口气,道:“注意安全。”
安冉对这一套已经得心应手,很顺利就潜入了董府,不过她来的好像不是时候,董府此时的气氛,十分凝重。
她悄悄摸到主屋,就听里面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
的咳嗽,还伴着训斥声,“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请了这么多大夫,一个都看不好。”
紧接着,是一个辩解的声音,“董老爷这是肺痨,肺痨本就不是轻易能治好的。”
“还狡辩,不说自己医术不好,治不好就治不好,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女声极尽挖苦,那大夫实在忍不住了,拂袖道:“董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们无能,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大夫们气冲冲离开了,安冉数了下,足有七八个。
等大夫都走了之后,一个老嬷嬷忧心地道,“夫人,大夫都走了,老爷怎么办?”
董夫人心烦地道:“反正又治不好,待在这儿看着心烦,再去请别的大夫吧,我就不信了,一个有本事的都没有。”
听到这儿,安冉走了出来,微微屈膝行了一礼,细声细气地道,“董夫人,奴婢想试一试,或可治好老爷的病。”
董夫人看着突然出现的丫头,愣了愣,“你能治好老爷?”
说完她马上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医术,别在这儿捣乱,一边去。”
安冉郑重道:“夫人,婢子不敢乱说,婢
子家里,以前就是做大夫的,婢子也粗陋学过一点,对这肺痨,倒是有几分把握。”
董夫人还是怀疑,这时里面又传出董林几乎要把内脏都要给吐出来的咳嗽声。
老嬷嬷劝道,“夫人,不如就让这丫头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