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日头毒辣,直将人裸露在外的头脸烘成烤红薯皮。眼看到了饭点,麦香村田间地头劳作的人抹了把汗,呼哧呼哧坐到树下乘凉。
“这大太阳底下劈玉米可真遭罪,”陈广霞拿手扇风,望眼欲穿,“我家大妮咋还没过来送饭呢?这丫头……”
她忽然面色一变,一拍旁边人的肩膀,指着田地里的那道人影说:“那不是李家二小子吗?我怎么瞧着这么不对劲呢?他咋一晃一晃的。”
旁边的大娘背靠着树干,拿蒲扇可劲儿扇风,听了这话也跟着看过去,嘴上絮叨:“累的吧,还不是他妈造孽,一天天磋磨这可怜孩子。不过也是奇了怪了,你说他哥那老实人都跑去乘凉了,他咋还……哎哟!人晕过去了!”
青年身形摇晃,脚下一个不稳,一把柴似的枯瘦身体仰面倒在田里,双眼紧闭,陷入昏迷。
哗啦!
热锅溅油一般的动静,激起远处一片喧哗。
“快点儿来人!李亭晕倒了!”
“你们把他挪树荫那边去,我这就去叫队长!”
“这孩子瘦得就剩把骨头了。”有人把他往树荫下抬,没感觉到几两肉,反而分外咯手。
瘦巴巴的青年被树荫笼罩,旁边围观的人群一阵躁动,队长问起谁愿意抬他去镇上卫生院却都不说话了——正是饭点呢,义愤填膺是一码,吃饱了好上工是另一码。
“不然等我们吃完再送过去?”
队长没应声,盯着缩在树荫下的人看了半晌,饭也不吃了,撸起袖子,亲自和李亭的一个朋友一块儿将人挪到单架上,再转了驴车往镇里卫生院运。
道路不平,驴车晃晃荡荡,踏起一片烟尘,“咯嗒咯嗒”,晃得青年脑袋一偏,脸正对准了车板。
许久未动的眼睫一颤,随即掀了开,漆黑的双眼平湖一般,清醒,冷静,不起涟漪。
看清目前的处境,青年又安心闭上了眼。
系统0641惊叫:“宿主,你居然装晕?!”
相里亭懒洋洋在脑海里‘嗯’了一声,没等到小系统的后话,自顾自走流程:“所以说,我现在是你们时空管理局的一名职业反派了?”
0641见他一派轻描淡写,也收起了惊愣,肃然开口:“没错!欢迎宿主加入我们反派部,亿万小世界中渣滓横行,宿主你要做的就是给予他们狂风暴雨般的洗礼!”
“他们的痛苦,就是我们的狂欢!”
小系统激昂澎湃的语气像在发表重要演讲,相里亭精神一振,知道自己这是死后来对地方了。
折磨人渣?或许对别人来说是昧着良心做的坏事,但在相里亭看来,这就是他所追求的诗和远方啊!
快穿相里亭没少看,各种流程熟记在心,他熟门熟路问:“我的任务是什么?”
“你要完成原主的心愿,才能获得身体掌控权,愿望大多是折磨那些残害他人的渣滓。除此之外还要收集100点负性情绪值,其他方面任你发挥。”
负性情绪值。
相里亭仔细琢磨了下这个字眼,唇角微勾,随后道:“我知道了,投放这个世界的剧情吧。”
话音落下,脑海里徐徐涌入陌生的记忆,一帧帧画面浮现眼前。
现在是华国1977年,经历数年动荡后开放高考的第一年,也是整个国家逐渐开放,科技日新月异,在国际世界熠熠发亮的始端。
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年代。
随着今年开放高考的确切消息传出,原主李亭也看见了未来的希望。他想参加高考,逃离被家人奴役无法解脱的现状。
李亭小学时成绩稳在第一,老师说他脑子聪明又肯下功夫,这样一直学下去,考个好大学,找份稳定工作准没问题。
但李亭小学一毕业,母亲赵艳芳就说家里年景不好,供不起那么多孩子读书了,让他回家种地做活。
可期的前程就在眼前,谁愿意就这样放弃呢?
起初,李亭是不愿意的,甚至心里还有些怨愤:为什么年年不及格的小弟可以读书,而自己却不能?
赵艳芳就拉下了脸:“你大哥一早就辍学了,任劳任怨供你们读书,现在让你跟他一样为这个家做出点贡献,你就给我推三阻四?谁都没你这么自私!就为了上这个学,非得累死我们你才高兴?”
“你们爹死得早,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哟,结果还养出个白眼狼!”
“说了今年年景不好,我们饭都快吃不上了!李亭你还想去上学?你还有良心吗?”
一通指责下来,李亭羞愧难当,赶忙低三下四地跟赵艳芳认错。
赵艳芳双手环在胸前,拿下眼线瞟他,哼笑一声,手指着李亭又是一通数落。
李亭垂着脖颈,被骂得灰头土脸。
旁边的小厨房里,小弟吃完蛋羹一抹嘴,嫌弃地捏住黑漆漆脏兮兮的装饭物事边沿,调整好表情出来,笑着递给李亭:“行了妈,别骂了。”
“你也别在这儿杵着惹妈生气了,赶紧去上工吧,大哥都过去有一会儿了,二哥别是想偷懒吧?”
黑木饭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还有粗砺剌嗓的干硬馍馍,李亭的手碰到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