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家常小菜(酱瓜、腌盐笋、雪里蕻),一壶类似杏花酒的蜜浆,旁边还摆放着一支银光闪闪的小酒杯,想必是用来斟酒的酒器。
然而,萧长陵却并没有急着下箸,他掸了掸身上的雨渍,抹去脸颊上的雨水,手指拂过光滑的青石桌面,深邃的目光,仍旧望着亭外连绵的春雨,不曾有丝毫游移,仿佛就是换了一个地方欣赏雨景罢了,方才是凭栏观雨,现在则是倚案听雨,一样的雨,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见萧长陵恋恋不忘地看着这场雨,站在一旁服侍的冬雨,抿着嘴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这么美的雨景,莫非没有引起殿下的诗兴吗?”
一听这话,萧长陵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收敛起幽邃的目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在两道英秀剑眉的映衬下,清亮分明,嘴角露出一抹粲然的微笑。
说起来,这个名叫冬雨的女官,她的生母梁氏,曾经是皇后独孤元姬的贴身婢女,也是萧长陵的乳母,后来蒙皇后恩赐,得以出宫嫁人,加封三品诰命夫人,即便是以萧长陵如今的身份,若是遇见自己的这位乳母,也要毕恭毕敬地称呼一声“姆妈”;而冬雨便是梁氏夫人的女儿,比萧长陵要年长两岁,从小就陪伴在萧长陵身边,看着他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皇子,成长为如今叱咤风云的少年统帅;因而,萧长陵待她,自然要比其他侍女更亲厚一些。
“那是文士该干的事,我可没有这样的雅兴。”萧长陵惬意地笑着,淡淡地凝视着桌子上的酒具。
冬雨笑而不语,为萧长陵斟上了一杯新酿的蜜浆。
萧长陵端起银杯,注视着杯中金灿灿的酒浆子,不禁觉得好奇,便凑在鼻子下闻了闻,只觉得这酒浆的味道与普通的酒有所不同,既有杏花淡雅的香气,又有江米醇厚的沉香。
“这是酒吗?”
想不到,冬雨竟然笑了,“殿下,您糊涂了,一大清早起来是不能喝酒的,那样容易伤胃,这是我让人用杏花蜜和江米汤兑的果浆,殿下尝尝,味道如何?”
“哦,倒也有趣。”萧长陵展颜一笑,脸上尽是惊奇的神色。
一饮而下,醇香浓郁的蜜浆,噙在口中,萧长陵只觉,味道果然与众不同,酸中带甜,甜里蕴香,一股别样的滋味,徜徉在唇齿之间,顷刻散入肺腑,使得整个人感到神清气爽。
“好啊,酸甜苦辣,人生百味,总归是要尝一尝的……”
说到这里,萧长陵面上的神情,忽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并不是惊异于蜜浆的酸甜味道,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柔情蜜意,无限的深情与眷恋,顺着他的眉尖流出,汇成了一条川流不息的江海,而他的眼神里,没有了迷离和茫然,有的只是身为男子的温煦风华。
却见,萧长陵放下酒杯,一脸郑重地望向身侧的冬雨。
“冬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面对萧长陵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冬雨有些不知所措,她云里雾里地看着自家这位殿下,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怯生生地问道。
“殿下,您说什么?”
可是,萧长陵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恍若一尊高大的铁塔,静静地坐在案前,任凭潮湿的风从颊边掠过,从耳廓擦过,衬出他身上玉树临风的气度。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子,冬雨默默注视着他,在她眼里,任城王不仅是自己的主子,也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的亲人;这时,她笑吟吟地开口。
“殿下莫非是有心上人了。”
萧长陵仍旧一言不发,一袭白衣的他,独坐凉亭听雨声。
“奴婢只是好奇,是哪家的姑娘能让殿下这样魂牵梦萦?”
想起那日两人在玉带河初见的情景,谢家四小姐如出水芙蓉的气质,仿佛就像昨天一样,历历在目;萧长陵又笑了,他的眼眸,如同在春日朝阳下刚刚消融的积雪,明亮之中带着一丝温柔,凌冽之中则带着一丝深情。
“她,是这世间的奇女子,孤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一个女子。”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清脆的雨声,绵密的雨丝,是少女清扬婉兮的歌声,是如涓涓细流的相思。
……
临近黄昏,这场连绵一整天的春雨,终于停歇下来。
雨后的黄昏,空气是清新的,潮湿,凉爽,宜人,夹杂着芳草萋萋的幽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丰沛的雨水,浸润了天地间的生灵万物。
一抹殷红如血的夕阳,斜挂于半空之中,映射在雨后的大周上京;略显暗紫色的天空,飘浮着大片大片的白云,它们在夕阳沉沦的辉映下,渐渐从天际漫出,融入落霞深处,将这座闻名天下的煌煌帝都,纳入烈焰般的嫣红里。
此时,距离华灯初上,尚有半个时辰,然而天色就已经隐隐沉了下来,黯淡得让人万分压抑。
城东,司徒府。
这是一座气派的赫赫府邸,府邸的主人,正是当朝文臣领袖,位列三公,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