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不是特别恨他?”林跃问。
“当时有一点吧,不过后来觉得一切又都合乎情理!他一直知道我的存在,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找过我,说明他根本不想我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魏知南永远记得那天晚上他出现在男人的餐厅中,对方是怎么惊恐而又焦虑的神情,就像是来了个不速之客,让他完全措手不及。
他是迎着对方戒备的目光咬牙说出想要借钱的想法,结果那个男人可以在几分钟之内编出千万条理由来回绝他。
手头紧,压力大,餐厅经营不善,全家老小都靠他一个人吃喝……每一个字都在诉说他的无奈和艰辛,同时又在抗拒这个根本不受欢迎的儿子。
最后魏知南都说出可以在他餐厅打工抵债,还是没有让对方有一丝丝心软。
最讽刺的是魏知南临走前那个男人还叫厨房给他打包了几盒菜,有鱼有肉,特别丰盛,至于是不是剩菜魏知南不得而知,他没有拒绝,只是走出餐厅后转身就将盒子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就是那天晚上魏知南去地下拳击场签了卖身契,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深夜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在租屋独自包扎伤口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人,那么多地方,却没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地。
但这些话他不会跟林跃讲,太丑陋的伤口了,他只能独自遮掩起来。
“但是去年他来找过我一次。”
“去年?”林跃惊了下,“他想跟你父子相认?”
“没有,他想让我在东拓或者启程给他儿子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
“哈?他怎么好意思?”
“应该也是走投无路了,他的餐厅因为债务问题被银行查封了,举家迁了回来,儿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才来找我帮忙。”
“你呢,给他安排了吗?”
“没有!”
林跃忍不住笑,“想你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这么肯定?”
“以德报怨这种事完全不符合你的个性。”
或许是因为一直积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魏知南竟然睡了个回笼觉,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习惯性地伸手搭过去,却没搂到任何东西。
阳台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魏知南披了件外套走过去。
“…麻烦你那边一有消息就通知我。”林跃拿着手机转身,跟魏知南差点撞上。
她当即惊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怎么觉着你有点慌?”
“我慌什么?”
“刚才是在跟哪个野男人通电话?”
林跃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应该并没有听到自己刚才跟荣伯的对话。
“你神经病啊,荣伯,我打电话问问他老爷子在医院的情况!”她还特意把通话记录给他看了眼,第一条显示的果然是荣伯的名字。
……
魏骥在icu住了两天,情况趋于稳定,搬去了普通病房。
期间林跃趁着魏知南不在的时候去见了老爷子一次,老爷子那会儿脑子已经清醒了,跟她阐述了那晚魏如枫冲他书房对峙的经过。
父女俩果然是为了这事才发生了争执。
“我上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但她一个都没接,公司今天节后第一天复工,但她并没有去上班!”魏骥有些担心,“她从小固执,性格偏激,我是怕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要不你去找她聊聊?”
林跃冷哼,“你希望我去跟她说什么?”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魏骥叹口气,“这些年她确实一直在找你,尽管你们没有在一起生活过,但从血缘上来说她确实是你的母亲,至于她跟你父亲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不予评论。”
林跃明白魏骥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希望她这个时候能够去主动宽慰魏如枫,起码先把人稳住。按理目前这个情况,也就这个办法可行,只是有些话从魏骥口中说出来,难免让林跃觉得可笑。
“您下了这么多年棋,每一步都不是废子,果然高明!”林跃忍不住嘲讽了魏骥一句。
魏骥笑了笑,似乎并没生气。
从医院出来,林跃在车里坐了半个多小时,抽了一根烟,重新发动车子。
地址是魏骥给她的,她不大认识,索性开了导航。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待会儿见到人第一句应该说什么,不过说什么似乎也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态度。
尽管魏骥有些话说得不大中听,但实事求是,这个时候她还真得把自己的态度放平,起码不能再跟她硬刚。
从医院过来,跨越一个城区,大概三十几公里路,不过全程高架,路况很好,最终林跃抵达郊外一个别墅区。
她找到魏如枫住的那一栋,按了门铃,很久有人从楼里出来开门。
“您找哪位?”
看穿着对方应该是魏如枫这边的保姆。
“麻烦请问一下魏如枫魏女士在家吗?”
对方保姆听完微微皱了下眉,“您是来找太太的?请问提前有没有跟太太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