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温的三子徐知诲、四子徐知谏,就倒在血泊当中,看来已经气绝毙命,但是按米志诚将令进行屠戮的士兵提着刀围了上去,又朝着倒地的尸首补了几刀...利刃入肉的闷响声不绝于耳,看来除了不久前被遣散的仆役下人,府邸内但凡与徐温沾亲带故的,也都注定活不过今日。
而先前被徐知诰骇得气焰全无,也被抛弃在宣城的徐温次子徐知询瘫在地上。他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就见成队的魏军士兵如狼群一般,提着锋刃滴血的兵器涌入厅堂,一步步朝着这边迫近过来,米志诚披甲绰弓,裹着一领漆黑的披风,也只是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一切的发生。
徐知询深知自己再不出片刻,也将如同自己的三弟、四弟,乃至其他几个徐氏宗亲子弟那般血溅当场...他惊恐得哭嚎出声来,满脸眼泪鼻涕,当即又嘶声讨饶道:
“不...不要杀我!府邸中所有财帛珠宝,也都愿意献于诸位,只求能够饶过鄙人性命,以后甘愿只做一介平民百姓,也必将感念诸位不杀饶命的大恩大德!”
米志诚踱步上前,眼见哭嚎乞饶的徐知询,他阴沉的双眼中仍然时杀气凛然:
“徐府财产本来就由我朝尽数抄没,你也配拿来意图贿赂我等?你老子徐温那狗贼...当初只因要掌控军权,疑心我要与他作对,便害得我家破人亡,今日终于能报了这等深仇大恨...我又为何要饶过你的性命不杀?”
但徐知询的目光与米志诚对在一处,登时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淋下,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徐知询方才意识到,站在面前的,可是对他徐家心怀血海深仇的对头,如今风水轮流转,也绝对不可能会有一丝怜悯之情......
徐知询忽然尖着嗓子惊嚎了声,下意识的扑身起来,转头拔腿便逃。毕竟蝼蚁尚且偷生,就算徐知询很清楚自己现在犹如待宰的家畜,也根本不会有幸免于难的可能,但本能的驱使下,他还是要拼命奔逃,而且逃得越远越好!
然而徐知询转身刚迈出两步,米志诚抽箭、拉弓、放弦的动作快到一气呵成。彼此相距也不过几十步,箭簇呼啸射至,轻易的便从徐知询的后脑凿入,簇尖又从张开的口中贯出,去势未竭,便将他的脑袋直接钉在了后面的屏风上!
发出一连串吵杂的响动声乍起,竖立的屏风轰然倒塌,鲜血沿着上面雕刻的山川到处流淌。徐知询有口难言,他双目瞳孔中生命的神采飞速消逝着,绝望扭曲的神情也渐渐凝固住...米志诚一箭将徐知询射杀,便也不再去瞧尸首,仍旧大踏步朝着官邸深处走去,他口中还厉声喝道:
“将府邸内内外外都彻查得清楚,但凡是徐温那狗贼的种,绝不可让他逃了!”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徐温第五子徐知证、第六子徐知谔相继也为米志诚麾下军士所杀。至于宣城当中,其他诸部军旅的主将,对于米志诚血洗徐府的行径也都属于默许的态度。毕竟他甘愿为魏朝卖命的前提,乃至拼了老命也要覆灭吴国的动力...要报仇雪恨,才是其最大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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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战争非常时期,不能按治世条条框框的律法加以约束。虽说冤有头、债有主,然而米志诚按本来的人生轨迹会被徐温设鸿门宴诱杀,就稀里糊涂的连同膝下诸子一并被害死...可命途出现了变数,当初遭受无妄之灾,祸及妻儿,自己却得以逃脱,那么他要的就是你杀我全家,我灭你满门这等酣畅淋漓的复仇。
李天衢尽可能避免滥杀无辜,但也从来不会标榜自己会是道德高尚的圣人,虽然徐知诲、徐知谏、徐知证...等徐温其他子嗣惨受米志诚的复仇祸及,死得也未免有些冤枉...可是他们对于魏朝没有什么价值可言,米志诚杀尽徐温膝下诸子,得以解恨泄愤、得偿所愿,也会更为死心塌地为魏朝效命,那么李天衢对其报仇的手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李天衢发往南面征吴招讨使司的诏书当中,话里话外也已暗示如若攻破宣城,占据徐氏府邸,其中妇孺不杀,府中仆役不杀,至于其他的人,我也就不明说了,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吴国的实际掌控者徐温全家为米志诚所杀,只除并非其亲生血脉的义儿徐知诰膝下徐景通、徐景迁与他们的生母宋福金一并被魏军看束起来...不过吴国国主,名义上毕竟还是杨行密的子嗣,大批魏军甲士蜂涌撞入宣城王宫当中,也要立刻控制住杨氏宗室子弟,再按处置亡国之君的条例,将他们尽数都押解至汴京。
把守宫禁的宿卫军旅,也都是徐知诰安排用来挟制、监视吴王与杨氏宗室子弟的嫡系兵马。然而徐知诰集结亲兵亡命突围,到底还是死于途中...王宫这边也只剩下些逃兵溃卒,眼见大股魏军气势汹汹的杀来,求饶、投降、带路...倒是麻利得很,殷勤的带着魏军将兵赶往杨氏宗室所处的后宫。
按说魏军全面控制宣城王宫,再一举拿下吴国杨氏宗室那一大家子人,也应该不会再有任何阻碍...然而当大队魏军赶至通往后宫的大门前,就见有一人仗剑拦在门口,也有种就算只身一人,也要与敌军血战到底的气概。
但见那人看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