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楚国右丞相许德勋而言,还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形势即将变得万般险恶,也远远超乎于他的意料之外......
眼下已经无法拒外敌于国门之外,许德勋还要做为军中主帅面对魏朝大军近在眼前的威胁,与帐下诸将进行军议,绞尽脑汁的思量退敌之策...议论纷纷,尚还没个头绪,府署厅堂外便有一阵喧哗声响起,似是又有十万火急的军情传来。
许德勋听得异响,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也不由忽的站起身来。现在的形势便已经十分的严峻,这个节骨眼可别再有坏消息传来...可是听门外的响动声甚是慌乱,只怕也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传报军情的胥吏进了厅堂,便立刻疾声禀说。在场众将闻言面色立变,许德勋的脸上也登时似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右丞相,大事不好!马希范与彭家联决,又有袁诠、潘约等军将响应,已发檄文宣称楚地尊奉天朝,也万万不敢与魏朝皇帝为敌。怎奈国主继任,初为武安、武贞、静江等几镇共主,便一意孤行,冒犯天威。
马希范又称楚人对天朝奉表称臣,而主公对抗魏朝,此乃不忠;有违先王上奉中原天子,下安楚地士民的遗训,还于安葬先王期间不守孝道丧礼,大肆吃鸡,此乃不孝;还斥责主公于武安军司掌内外诸般军阵事务之际,更是仗权横行,强取豪夺、杀人越货,此乃不仁;而魏朝伐吴,师出有名。主公却执意援吴,兴不义之师,致使楚地军民枉受兵灾战祸之苦,此乃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也实在不堪司掌楚地。马希范遂号称只得忍痛大义灭亲,愿供天朝驱策,统领辰、邵、浣诸州兵马,与溪州彭瑊、郴州彭玕助魏军讨伐主公!”
许德勋脑袋嗡的一下,顿感胸中气血翻涌,差点直接喷出一口老血...要抵御中原王朝的猛烈攻势,本来便已是压力山大,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先主马殷膝下的那些兔崽子竟然又闹起了内讧?
甚至还是马希范的胳膊肘往外拐,反过来要助魏朝将他二哥马希声从楚国国主的位子上推翻下去!?
号称“南楚虎臣”的许德勋,忽然感觉到自己无比的心累,甚至也有了一种就此撒手不管的冲动。
诚然他是楚国军中威望最高的宿将,可是自打孙儒贼军流窜至江淮地界时前去投从,后来又追随马殷转战至湘楚之地,终于能打下一片江山社稷...就算按正史线的轨迹走,许德勋即便对南平、杨吴、南汉几方势力的战绩占优,差不多统兵御将的能力,也处于五代时节的上游水准,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参与到中原争霸的战事当中。
所以无论是后世的评价,还是当世的风评,许德勋比起符存审、葛从周、杨师厚、周德威...等顶级名将,还是要差上一个档次。
能让许德勋死心塌地去竭力效忠的君王,是先主马殷...但是人有生老病死,马殷过世,他也就只能尽力辅佐继位的先主子嗣。许德勋好歹也有自知之明,与魏朝那些威名远播的将才交锋,自己也很有可能顶不住。只是职责所在,顶不住也上硬着头皮来撑而已......
然而魏军进犯至澧、朗一带,打到湘楚之地的北部...决战湘北,许德勋便没有克敌制胜的把握;结果马希范又在湘西地界直接来了个窝里反,倒从魏朝对付自己的二哥;再加上处于湘南的郴州彭玕,也已响应马希范的檄文,更是后院失火...许德勋实感心力憔悴,叫苦不迭,如今楚国已是危如累卵,我又怎么可能力挽天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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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李天衢趁着接见楚国使臣之际,向马希范暗示“魏朝也不是没有可能扶植臣属藩国的君主,而且也更乐于见到楚国由你来担任国主”的讯息,而在他心中埋下兄弟反目、篡位夺权的种子生根发芽,如今马希范的野心,也终于到了破土而出的时候。
溪州境内,位于后世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龙山县地界,地处湘、鄂、渝三地的交界处,本来便是土家族的发源地之一...此间一处山城四面皆是悬崖绝壁天险,只一条山路通往城寨,也端的是易守难攻。
魏朝兴兵南下,如若贸然攻打,只怕也难免要付出一定的伤亡代价,也不能保证必然能够攻破。
然而如今山城寨门大开,到处都能见到头缠青丝帕,身着琵琶襟上衣的土家族男子,以及衣裙尽刺花边,穿着以独特的挑花法绣有艳丽色彩花纹的左襟大褂、八幅罗裙的土家族女子。
毕竟按史载所述,土家族民喜好以溪布、峒布纺织染色的五色衣,以五彩华美的织锦制作衣裳服饰。所以放眼望去,满是一副色彩斑斓的景象,也充分的能感受到土家儿女的民族气息。
不过溪州地界,既然名义上归属于楚国治下,按说魏军大举南下,本该据城死守...可眼下城寨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而正在接洽由魏朝方面派来的使者。
要将自己的二哥从楚国国主的位子上推翻下去的马希范,由他岳丈的亲兄弟彭瑊,袁诠、潘约等楚国军将,以及田洪斌、覃行方、向存枯、罗君富这些土家诸部的酋长陪同,一个个笑脸相迎,以油茶汤、甜洒茶、酸鱼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