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自家主公说及蜀帝王建,张骁脸上便露出一抹轻蔑之色:
“蜀国占据两川,仗着地利关起门来作威作福,可就算见风使舵,也不曾讨得什么便宜。蜀帝未曾发迹时诨名贼王书前来,禀说晋人、蜀国双方来使极为密切,想必很快也将达成协议,待秣兵历马之后,便将起兵夹攻我朝。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而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若太原那边的密谍,能够确认晋、蜀联合,那么下一期李存勖引兵来犯之际,蜀国也必然会趁机悍然出兵!关中、甘陕方面,有刘鄩等几镇牙军坐镇,只要早有防备,应该也足以抵住蜀军的攻势。
只是鄂岳军节度使丁会听闻染了重疾,难以主持军中事宜...多亏李君惜传报机密示警,也让朕能及时部署,另行调遣坐镇京畿的帅才,南下主持荆襄诸地防务。
只要蜀军敢来,下一仗也务必要将其杀得溃败,以彻底断了蜀帝觊觎我魏朝疆土的念想!而李君惜那边,想必近日也仍会有消息传来,禀奏是否确认晋主与蜀帝已暗中合谋,而机密文书传至巡院侍卫司时,也务必尽快向朕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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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河东太原,即是始建于春秋时代的晋阳古城。当年毕竟做为唐朝高祖皇帝李渊受隋朝册封为留守的发迹之所。而后唐朝多位帝君先后前来探视,于武周时节更是定为北都,与国都长安、东都洛阳齐名。
而继李克用受唐廷册封为晋王,乃至李存勖宣称继承唐朝国祚之后加筑兴修。本来做为唐廷皇帝行宫的宫殿气势宏伟,而宿卫甲士每日值守门禁,也都透着一股凛然而不可冒犯的势威。太原城内寻常平民百姓,在途径内城大门时,也都要刻意拉开一定的距离,而生怕被值守宿卫的门前甲士当做可疑人等,而免得自讨苦吃。
忽然间,一辆马车,却肆无忌惮的朝着内城大门的方向驶来。车夫挥鞭大声吆喝着,那副做派也极是气焰嚣张。非但街上行人不得不立刻避让,就连把守城门的一员军校见了,也立刻喝令忽下兵卒赶紧让出一条道路,完全打开城门,而任由着这辆马车招摇的直冲入后唐皇帝所处的内城......
就连是后唐元勋显贵,当然也没有如此行车擅闯皇宫内城门禁的权力。可是把守大门的宿卫甲士却也清楚,那辆马车中坐着的人物,可是帝君李存勖身边的近臣景进。
景进做为后唐皇帝最为宠信的伶官之首,而在督监朝堂的顾命重臣张承业因河东改制称帝,而含恨身死之后。他便得李存勖赐封,又有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御史大夫、上柱国...等诸般要职加身。
更何况前不久景进又请命为主子分忧,出访民间探听宫内外消息,再向李存勖禀报...换而言之,他现在就是后唐皇帝用来收集皇宫外讯息的耳目。他说谁有意谋反,李存勖便很有可能认为那个人怀揣反心。
当马车在内城停住,景进趾高气昂的走了下来。他一身的珠光宝气,倒也因为是伶人出身,时常要登台唱戏,景进倒也十分注意自己的身形。只不过他一副拿鼻孔看人的嘴脸,偏偏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几分扭捏...这要是让一些直来直去的糙汉子瞧见,心中也不禁会生出一股想揍他的冲动......
可帝君李存勖宠信伶人,在那个团体中,景进又是伶官之首...后唐朝中就算也有郭崇韬等少数功勋卓著、地位尊崇的权臣明显表达出对他的敌意,但就算是手握兵权、手头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的宿将,却也没有人敢动他。
而在景进身后,还有一人与他同乘马车,也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那人相貌俊美,举止也更为得体,然而他跟在景进身后低眉顺眼,那副模样也甚是恭敬,却正是魏朝巡院侍卫司派出安插在李存勖身边,如今在后唐伶官群体当中,也早已崭露头角的密谍李君惜。
而景进旁若无人的踱步行走,他侧头一瞥,瞧着一众随从当中,李君惜跟在自己身后,表现得十分恭谨...景进遂露出一抹张扬的笑意,并高声道:
“李少卿,你果然是个识得抬举的,也的确正如你所言,咱们陛下身边的伶人,出身境遇相似,相互也理当多加照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