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听李存勖语气不善的说罢,也立刻诚惶诚恐的躬身言道臣必然恪尽职守,而不负大王重托。
毕竟李严虽然长于口辩之才,先前也曾误犯过失,而惹得当时正在筹备灭梁大计的李存勖大发雷霆之怒,而下令将他斩首...所幸有时任中门使的孟知祥出言求情,向李存勖进谏称“严小过,不宜以喜怒杀人,恐失士大夫心”...这才打消了李存勖的杀意,改为惩戒李严打二十杖,好歹没要了他的性命。
而包括李严在内,方今晋王的臣属也都觉察到,本来与人相处时甚是开朗直爽的李存勖近期以来涉及与魏朝竞争的大事,似乎渐渐的更容易发怒,处事比起先前显得有些偏激,也使得李存勖身边的近臣也不由会产生出一种危机感。
待李严退出大帐之后,郭崇韬轻咳一声,继而又对李存勖说道:
“大王,还有那河中节度使牛存节......”
提及那牛存节,李存勖重重的哼了一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李天衢那边,就能大摇大摆的从梁国东面的屏障潼关通过...而晋国大军却始终要面对河中军牛存节这个拦路虎?李存勖自知他固然可以一边分兵猛攻退守至蒲津关的梁军,一边再挥军攻取其他州府。然而蒲津关位于水路要隘之地,迟早还是要尽快拔了,否则牛存节也必定会不断的袭扰晋军后路...李存勖要打的是闪击战,在灭亡世仇宿敌的同时,要迅速抢占其治下疆土,又哪经得起后方还留有一路敌军不停的折腾?
更可恨的是,如今梁国都已经亡了,牛存节所效忠的君主朱友贞也已然丧命。除非他只顾死守,而因消息闭塞尚不知情...总之也仍是摆出要与晋军死战到底的架势。
周德威、李嗣源、史建瑭、李存贤...这些晋军宿将,如今几乎也都可以说是让其余诸国牙将闻名色变的人物。然而十分擅守的牛存节倚仗蒲津关,尚还能勉强支撑下去。
可是晋国即便再不甘心,如今与魏朝大致也已划分清楚彼此瓜分梁国疆土的势力范围...其余几路晋军也已能腾出手来,再回过头,而势必要就除掉已经完全为己方势力所包围的梁军顽抗余孽......
“牛存节啊牛存节,倒不愧是死忠于梁贼伪朝的勇烈臣子,但你又可否晓得,正因为你据险死守血战,抵御我晋军攻势,反而倒使灭亡你伪朝的魏帝从中得利?
而孤又何尝不是因为要速取陕北诸州,倒也是帮着魏国牵制住了你这个劲敌?可是我晋国的确誓要灭了你效忠的伪朝,你我相见,当然不免死战到底,根本没有谈判回旋的余地,也就不免让轻易杀入潼关的魏国坐收渔翁之利,这个局,倒当真破不了......”
李存勖忽然不禁苦笑着说道,他旋即长身而起,眼中有精芒闪现,眉宇间也透着股不甘屈服的狠劲:
“古人言敌惠敌怨,不在后嗣。然孤奉父王遗命,朱温篡君构逆,狼贪肆噬于华夷,终于恶贯满盈,而被他亲子弑杀。梁主友贞嗣凶,孤本来与他无仇无怨,但你既然继承了伪朝帝位,彼此家门之间的世仇大恨,孤也只能寻你去做个了断。
其余侍奉梁贼伪朝,助纣为虐的文武臣子,但凡是有才干的,且肯弃暗投明。孤也会既往不咎,仍让他们在我晋国谋个仕途前程。牛存节虽然数度致使我军无功而返,但也足见野战壁守、皆其所长,也让孤生出了爱才之心呐......
但梁贼已然覆灭,可牛存节仍旧冥顽不灵,抵死也要与我晋国为敌...可恨孤已不能南顾长安等关中诸地,但如今倒也腾出手来,可以亲自去会一会你这个执意要与我晋国作对的劲敌!”
...蒲津关所在的同州治下几乎全境疆土,也尽为晋国所占取。也只剩下这处关隘犹如承受洪水怒涛冲击的基石,仍旧屹立不倒。
然而晋军方面,也已输送来大批的攻城器械。又有周德威、李嗣源等名将主持攻坚战事,晋军不分昼夜强攻蒲津关,轰击城墙、挖掘地道、蚁附攀爬、声东击西...等诸般手段使将出来,也早已摆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蒲津关的架势。
各路晋国同僚部众,也纷纷统领兵马驰援而至。所以身为猛攻的一方,兵力会越打越多,然而死守的一方,将兵数量只会越打越少,而再也无法得到补充......
而晋国军队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试图以麾下将士的血肉性命铺出一条突破防御工事,通向蒲津关内部的道路。即便眼下尚还未能攻破关隘,蒲津关壁垒左近已是血漂尸堆,城下滚木擂石沾着碎肉鲜血,乃至众多早已砸得不成人形的尸首。
而前几轮战事以滚油金汤淋下,也曾杀伤大量攻城的兵卒,城头下积累的柴薪燃起,吞噬那些已经咽气的尸骸,使得此时蒲津关附近的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以及那种让人一闻便不由犯呕欲吐的味道......
大量被摧毁的攻城器械,以及投掷用的守城用具,与无数将士的尸体就横七竖八的堆砌在蒲津关下方。城墙上处处也都有遭受石弹轰击的迸裂痕迹,还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以及一抹抹触目惊心的血红。
一轮猛攻结束以后,第二轮攻势旋即便要开始。这也是由于晋国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