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济渠南北两岸的梁军,一边登岸后立足未稳,一边又是急于通过浮桥抵达对岸。纵有五万大军,却被渠水分割开来,无法相互救应,庞师古、郭言更不能喝令麾下溃动的兵马结成阵势,而力抗住骤然杀出的敌军猛攻。
比起当兵作战能力,乃至彼此军队兵员的数目对比,战阵的严谨对于士兵而言更是维持士气的倚仗,也唯有保持阵型,才可发挥出集团作战的威力。可是梁军被杀得个措手不及,乱哄哄的人群,却要遭受有备而来的敌军冲击...混乱拥挤的梁军部众,也就很轻易的被北岸的张归霸、南岸的李神福所统领的兵马切割得七零八碎,这种乱相的加剧也根本难以遏制!
通济渠北岸,由郭言统领的梁军先是被骑军砍翻踏到,不断的发出惨叫哀嚎声。随着张归霸统领着成排成列的步军精锐也撞杀过来,更是血花四溅,混乱的梁军兵马中哀呼声又是接地连天的响起。
没有机会结阵,如今更是溃不成阵的将兵你挤我推着拥成一团,甚至有人开始践踏殴打。就算这些士兵也是训练有素,知晓须服从军中指挥的意识,行进厮杀之际务必要保持队列...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发挥出己方军旅的最大战力,甚至从一开始,便被敌军按住了往死里打,这仗还能怎么硬扛下去!?
所以郭言再是恚怒,他却只能眼睁睁望着周围梁军部众迅速崩溃瓦解,败势乱局也不断的朝着四下里蔓延开来。
“窝囊!这场仗又怎能败得如此窝囊!儿郎们,随我上!!”
按史载其略地千里、频逢寇敌,出奇决战、所向皆捷,且“勇于野战”,还是“喜逢大敌”的郭言,当然绝对无法接受己方军旅会这么轻易被杀得溃败。
眼下对岸的庞师古是指望不得了...就算郭言也很清楚无法组织起阵列御敌的情况,自己行军打仗的本事也要大打折扣。可是他也仍要拼死尽最后的尝试,亲自扑上前去抵挡张归霸所部牙军的猛攻,以试图为麾下残存诸将争取到督令散兵溃卒结阵的时间。
而郭言时常以家财分与他麾下将士中贫者,此刻在他身边也尚还有近百名最为忠心耿耿,完全甘愿为恩官献出性命的心腹勇士。他们听闻得郭言一声令下,也都发出振聋发聩的嘶吼声,哪怕己方溃兵败卒不断的向后退却,这些骁勇锐士仍是毫不犹豫的紧紧追随着郭言,逆流而上,朝着趁势大肆杀戮的敌军那边径扑了上去!
郭言已是抱着必死之志,率领麾下心腹精锐疾驰冲杀,终于撞入阵列严密,并且人多势众的敌军阵中,竟然也爆发出一阵人喊马嘶的激荡响动!奋力冲杀,撞透了一层敌军阵列,郭言仍旧急催战马驰骋之际,忽的却听得前方有人大声喝骂道:
“蠢汉!尔等败局已定,还不速速下马投降,当真是嫌命长么?”
郭言恶狠狠的瞪视过去,眼见对面有近千骑兵直朝着自己这边撞杀过来,队列中还打出了牙将贺怀庆的旗号,他也厉声怒吼道:
“梁将郭言,今日即便难免要阵亡于此,虽死不降!”
百余对近千,两拨骑军恶狠狠的撞击在一处。利器剖开骨肉的闷响以及激烈冲撞的巨响顿时又交织成一片。瞬息间,便有五十余骑兜倒翻转,从马背上重重坠落了下去。
然而梁军如今全盘溃乱,仍旧紧紧追随在郭言左右的不过百来人。面对近千敌军骑兵的冲击,单凭一腔血勇,这一轮撞杀下来伤亡也难免更大。更多的梁军骑兵不是在坠马前便被斩毙搠杀,便是在冲撞后摔下去遭群骑践踏而死。侥幸未死的,也尽是摔断了肋骨、腿骨,几乎都丧失了战力。
郭言狠狠咬着牙,仍旧拼命的挥舞长枪连连搠出,陆续又刺翻了五六名敌军骑兵。而紧紧聚拢在他身边的锐骑甲士誓死护卫,哪怕在敌军的夹攻中不断的仍有坠马毙命,可直至杀到仅剩十余骑,他们也终于护从着自己的恩官,而撞杀到了统领这拨敌军骑众的将官面前!
眼见梁军已是兵败崩盘,可是敌将郭言仍旧不肯放弃,甚至率领着十余残骑浑身浴血的杀到了自己面前。张归霸麾下牙将贺怀庆顿时面露惊异之色,又见郭言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双脚死死踩住马蹬借力,一枪狠狠直搠过来。贺怀庆也喝骂了一声,以双腿挟紧马腹,挺枪直迎了上去!
悠忽之间,眼见两马相交,两支锋利的长枪的挟裹其杀意狠狠的朝对方招呼过去。然而忽的从斜侧又一骑快马加鞭,疾蹿而出,迎着贺怀庆的枪锋直直撞了过去。先是金属摩擦的劲响声,几乎在同一时刻又是“噗!”的声利刃入肉闷响,本来贺怀庆意图搠向敌将的长枪,却直直刺进了郭言麾下一名心腹骁骑的胸腔当中!
那梁军骑兵浑身一震,又立刻伸手死死抓住刺入自己胸膛的长枪枪杆,他口中喷出血沫,而断断续续的说道:
“郭将军...您的大恩大德...俺这辈子也报了...来世...我还当您帐下的兵......”
乍逢惊变,贺怀庆只怔了片刻的功夫,便又惊觉双目赤红的郭言厉声嘶吼,挺枪直搠、声势骇人。然而他手中长枪仍旧被那敌骑死死握住,更是反应不及,哪怕周围尚有麾下军骑不断的在绞杀梁军骑兵,这只争分秒的功夫,也是救援不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