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身形长大剽悍,孔武有力的御前马步军将士按隶属的班直,朝着前方层层涌动着,军容甚是严整,诸部军士披着的铁甲也都擦得铮亮,披甲之士接地连天一般排列开来,遮天蔽日一般,更是耀眼生光。
宿卫骑军部众,还在不断的朝着两边延伸,中间则是一众捧着仪仗兵刃的骑士,簇拥着一杆黄罗盖伞向前行进着。黄罗盖伞之下,则正是全身戎装的李天衢,统领御林宿卫军旅,也已追击到了此处。
石敬瑭方才歇斯底里叫喊的言语,已有亲随侍从传报禀说个分明...李天衢猛的一勒缰绳,身后骑士也都纷纷勒住战马,待隆隆蹄声渐渐平息下来,他再冷眼朝前望去,依稀也能看清如今身陷重围的石敬瑭五官形貌。
但见那石敬瑭生得燕颔虎须,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颌下蓄着浓密的虬髯,显得甚是威武...若不是他现在面色狰狞扭曲,眉宇中透着股走投无路,而意图玉石俱焚的狠戾之色,只单看其五官,倒也称得上雄姿威武的军将。
也难怪当初李嗣源对石敬瑭格外器重,还将女儿下嫁给他,而将其视为自己的心腹.......
然而石敬瑭如今非但已被嗤笑做甘愿去当契丹国主孙辈的“孙儿将军”,而为魏军汉儿将士所不耻。李天衢当然更清楚若是按其原本的史载轨迹,他更是将燕云十六州割让于契丹,使得此后数百年间辽、金、元几朝都可轻易的大举南下入侵中原,而带来的影响也极为深远的千古罪人...对于这么个败类,李天衢自然早就想将其杀之而后快。
眼见石敬瑭穷途末路,却还因感到自己被狠狠针对而忿恨不已...李天衢面露厌恶之色,便亲自高声叱骂道:
“朕为何非要杀你?卖国求荣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想当初晋人先主翼圣公,虽为沙陀胡人自雄于塞上,可是他破黄巢、复长安、扶唐室,遂赐姓受封,于国的确曾立下匡复定难大功;
李亚子虽意欲入主中原,与朕争霸角逐,可他自认狄夷入华夏则华夏之,也以中国皇帝自居。抗击契丹、驱逐胡虏,而不容得耶律阿保机染指中原江山;
你那岳丈李嗣源,即便统领晋人残部流落塞外,袭扰边地,仍妄图复辟社稷...但他好歹不会奴颜媚骨地归附契丹,也称得上有气节风骨的雄主;
可是你只为一己私欲,便丧名失节,乞怜外族,认酋作父,犹如断脊之犬,兀自恬不知羞!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朱邪李氏历代先主?就单论你做为胡虏马前卒,引契丹入关的罪名,便已合当受天下人唾骂,万死而不足惜!所以朕要杀尽尔等卖国奸贼,正要锄奸卫道,这还需要其它的理由么?”
李天衢这一番厉声痛骂,犹如一把把尖刀,直戳石敬瑭心中痛处...他脸上筋肉狠狠抽搐了几下,旋即便如发了疯一般,而癫狂的嘶声吼道:
“李天衢!你以为天下曾割据一方的君主就属你最了不起?就属你最清高?唐末乱世、风云际会之时,你手刃黄巢、斗挎朱温,兼并诸邦,就连河东李家也亡于你手...你的确有雄才伟略,可难道这天下便注定该是你的?
其它君主不似你这般运旺时盛,而相互攻伐之际,又有多少人曾救助于外族?当年不就有卢龙军刘守光、刘守文兄弟反目,争相要向契丹示好,便已开始引胡骑入关?而后又有多少自据一方的君王,打算暗结契丹而图谋中原?
也不止是各处藩镇节度,当初唐廷安史之乱,而向回纥借兵,那可是肃宗皇帝亲口承诺:待攻克长安之日,除土地、士庶归唐,而金帛、子女皆归回纥...而后回纥复至洛阳,纵兵于市井村坊及汝、郑等州大肆杀戮剽掠三日,财物不可胜计,就连唐廷正朔都对此视而不见。
怎么?中原的皇帝都曾乞请外族,不惜将治下子民视为贡奉,我不过是要借助契丹的势要,而去争个成就大业,我也要利用契丹人,去争一片土地,去统掌一方庶民...这便是十恶不赦的走狗鹰犬了?”
石敬瑭再说下去,他额角青筋根根暴起,胸膛剧烈起伏着,满是血丝的眼珠似也渐渐凸了出来,那般模样也甚是骇人:
“你骂我甘愿拜契丹皇子为义父,便是无耻下贱...哈哈哈!放眼天下,你虽然确实不收义子...可是其它割据一方的藩镇节帅、封疆大吏,不多是广收螟蛉之子?过往又有多少智谋勇烈之士,都是心甘情愿的去做个养儿而攀权附贵?
而契丹国主重用汉臣,赵思温、王郁、赵德钧、赵行实,乃至北平王都之流...又有多少汉人,都是巴不得盼求契丹的扶植,又岂是只有我一个肯为契丹所用?韩延徽当初也是契丹国主身边心腹,他归返中原,却能受你任用;卢文进亦是甘为契丹前驱,陆续南下剽掠侵害汉儿百姓,也受魏朝纳降招抚,倒成了有功之臣...那你既然能容得他们,为什么却唯独不肯放过我!?
李天衢,我既然时运不及你,要做大事就须不择手段,所以也只得忍辱负重...可是你又怎知我不是只为一时权宜,才甘愿暂时投效契丹?有朝一日若能得偿所愿,你又如何料定我便不能做个贤君明主?就算我今日注定要亡于你手...也休要摆出这副高尚伟岸,来痛斥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