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景延广松开受的那一刹那,弓弦回弹猛烈绷响,一道寒芒登时自三石铁胎硬弓上呼啸而出,瞬息之间掠过纷乱的人群,便朝着安审通激射了过去。
呼啸的破风声格外凄厉,安审通这时又斩将一名敌骑斩翻坠马,眼见这次截杀过来的敌军将兵多有沙陀军骑,他实则也是心烦意燥的很...骤然发觉箭啸声已在耳畔边炸起,安审通面色立变,再要格荡闪避,却也已是来不及了!
虽说眼见就要生生挨下这一箭,不过安审通身上披覆着两层铠甲,以为自己在战团中哪怕被流矢射中,护住全身大多部分的甲胄,应该也足以抵消掉箭簇的力道。
然而景延广善开强弓,按他父亲教诲“射不入铁,不如不发”...由他射出的箭簇穿透力极强,而足以射入铁石。景延广又是刻意下了战马,站稳了脚步要以步射的方式暗算敌将...而安审通最先挥军赶至,挥刀冲杀,表现得也极是乍眼,自然立刻成了被盯上的目标,而要挨上力可贯铁穿石的这一箭!
锋利的狼牙箭簇,便从正面铠甲直接凿入,引得火星四溅,霎时间又贯穿了胸腔,半截滴血的簇尖又从后背直透了出来...剧烈的痛楚迅速蔓延开来,安审通浑身一震,手上的动作也立刻停止了下来......
周围敌骑见状,又纷纷催马向安审通涌杀过去,魏军骑士则惊呼怒骂着,纷纷扑上前去,锋刃寒芒,又卷起血花四下里飞溅!
好歹先解决掉一名敌将...景延广眼见他挽强弓,所射出的利箭正中安审通的要害,他心中寻思着,正要在战团中寻找下一个目标之际,陡然间却听到有怒喝声如惊雷般传来:
“堂兄!你这贼子,竟敢暗箭伤人!!”
景延广惊觉望去,却是安审通的堂弟安审琦从另一个方向催马冲杀过来...他瞥见有敌将向自己的堂哥施发暗箭得手,登时怒从心起、目眦尽裂!安审琦忿声喝骂着,绰枪催马,统领身后奋力突进的沙陀军骑在强大惯性的驱使下,直撞散了几层敌骑队列,犹如旋风般转眼间便要杀至景延广的面前!
方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安审通那边,景延广也浑然没有留意另有敌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来。他也来不及再开弓引弦,仓促下只得尽快又攀上战马...然而景延广还未提起挂在马鞍得胜钩上的长杆马战兵刃,安审琦便怒喝一声,手中长枪疾如闪电般刺出,霎时间洞穿景延广的胸腔...几乎也正是他放箭射中安审通身上的位置!
下一刻,景延广的身躯便被凌空挑起,在下坠的过程中,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的要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弥留之际,他也不由得叹息念道...本来还指望追随恩官石敬瑭,凭自己的本事去博个出身,然而今日便已然要毙命于沙场,也无法指望去谋功名富贵了......
景延广自是不知,他虽然臂力过人,善用强弓,而一心辅佐石敬瑭行事谨慎,走正史线于后晋朝凭从龙之功,也的确成为了握手军权的高官显贵...然而以景延广的能力而言,他最多也就不过能充当个在战场上射杀敌将的军官,仅此而已,毫无全面战略思维可言。如果由景延广主持军国大事,那必然将会是一场灾难。
毕竟景延广会为了一己私欲,将征集民财供给的军资中饱私囊,还狂言叫嚣不惧与耶律德光开战...可是契丹大军来时,他却又坐视符彦卿、高行周等大将浴血奋战,不敢派兵援助。按说如果当时的后晋励精图治、暂且隐忍,等候最适合的时机再与契丹决裂,也不是没有机会收复失地,而一举扭转深受契丹压制的局面。
然而也正是因为景延广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不但频频向耶律德光放狠话,甚至拘禁使者,杀戮契丹商贾,最终致使耶律德光挥军大举南下,他却又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开战的准备,最后还是乖乖的前去向契丹国主乞活讨饶...所以若是由景延广掌权,也只不过会是个色厉内茬、败坏江山的货色罢了......
如今的景延广也不过是个追随石敬瑭,而为契丹卖命的军中骑将,当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眼中已是一片浑沌,已然气绝身亡......
而安审琦一枪挑了在另一个时空会仗权给他穿小鞋,任凭自己如何浴血杀敌,就是不肯发兵救援的景延广之后,赶忙又焦急地朝着安审通那边望去,却见他那堂兄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眼见便要一头栽落下来。
嘁...我急于建功,到底还是贸然冲杀的太过了么......
安审通低头怔怔的望向贯穿自己胸腔的羽箭,眼神也逐渐涣散开来...毕竟按安审通原本的命途轨迹,他是“围王都于中山,躬冒矢石,为飞石所中而卒”...做为一个常好冲锋在最前线的骑将,安审通被敌军偷袭暗算的概率往往也会高处许多,今日他便遭受这致命一击,眼见已是不成了......
身子终于向一侧猛然倾倒,直直栽落下去,虽然有就近的军校连忙扶住安审通,却见他们的这个上官就静静的倒在怀里,已不见半点动静。
安审琦正急于催马上前探视,骤然间却又有一彪军骑直朝着他这边撞杀过来...为首的那员敌将眸子里似有两团烈火熊熊燃烧,本来便生得甚是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