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耶律沤里思劈头盖脸的一通斥责,耶律郎五登时心头火起。然而同为耶律氏契丹国姓,耶律郎五是国主族人,而耶律沤里思则是蒲古只贵胄一脉...再加上耶律沤里思又是契丹军中屈指可数的猛将,从势头上便压过了耶律郎五一头。
更何况,耶律沤里思毕竟是统领这一路军旅的主将...耶律郎五也只得按捺住心中火气,悻悻的应了。契丹宫帐军这边,也立刻有轻骑疾驰而出,去知会赵延寿不必在率部前行攻打下去了。
赵延寿本来便想着说辞,心想又当如何劝说耶律沤里思、耶律郎五那两个契丹贵人,辩称强行攻打,也着实难以拿下真定城,还当保存他统领的汉军兵力才是...结果还真盼来军骑前来传达耶律沤里思撤兵的指令,赵延寿登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前阵将官率部退下来。
就算暂时拿不下这真定城,那去攻打附近其它军州便是...又何必在这里继续耗下去,白白折损自己麾下的嫡系兵马?
攻打真定城的契丹汉军相继收到军令,遂又如潮水一般退去。却留下那些被摧毁的攻城器械,以及层层叠叠的堆在一处,死状也甚是凄惨的尸首也都来不及收殓,便留在硝烟弥漫的真定城下,由守城的魏军兵马费力气去收拾了......
退下来的契丹汉军将兵阵列混乱,有些士兵身上还插着羽箭,或是被金汁滚油溅到了肌肤...其中伤势较重的,只得由同伙一路拖拽回来,发出哭爹喊娘的悲号声,就算救治得及时,身上也将留下难以祛除的疤痕。
而赵延寿沉着张脸,疾言厉色地喝骂麾下部众赶紧整顿队列;耶律沤里思、耶律郎五那边,也正要统领宫帐骑军转换方向,从城前撤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骑阵中忽然有一员将官,惊呼起来,并立刻朝着真定城城门的方向指了过去。
契丹宫帐军、汉军,以及布阵于两翼的部族军相继望去,就见真定城门那边的吊桥放了下来,直至搭在壕沟的另一端。城门也已缓缓打开,就见一队队甲骑从城中鱼贯而出,迅速奔过吊桥,在真定城下排开了阵势......
据守城关的魏军先是打退了攻势,而又要主动出击,这是打算与我军在真定城下交锋?
耶律郎五见状,脸上亢奋之色已是溢于言表...他赶忙望向耶律沤里思,便疾声说道:
“方才你说魏人预先部署,守备坚固,我等就算全力猛攻,也不过是枉自折损兵马罢了...但眼下魏人竟然敢出城前来搦战,纵然我契丹儿郎短于攻坚夺城,可是要统领骑军比拼野战,咱们还会及不上敌军?
这次便让汉军在旁协同便是,就由我亲自统领宫帐儿郎,前去杀溃胆敢出城的魏军。再伺机趁势一举冲入城中,届时就算真定城防守备再是坚固,我军却从城门直接杀入,还能有什么用处?如此攻破此间河朔重镇,正可将魏军后方搅得天翻地覆!”
“这......”
耶律沤里思眼见魏军出城迎战,却并没有似耶律郎五那般,急着立刻便要冲上去厮杀...他虽然每逢战阵身披重铠,常好催马凿入敌阵以铁槊,而极善于摧锋破阵,先前还曾与魏军大将刘词搏杀一番,也已然能从容退去...可是耶律沤里思也绝非只知埋头冲锋,而不知进退的莽将,他身兼勇略,想到魏军先是据城死守,眼见己方军旅强攻不下,而意图退去,便立刻打开城门,又要来进行野战...耶律沤里思总觉得有几分蹊跷,心中又暗念道:
瞧真定城守军这般阵仗,想必也是魏国北上至此的主力军旅...可是方才远拦子探马纵观城头上魏军旌旗,却并不能确定城中最高军阶的将领身份...那么如今据守真定城的魏军主将,到底又会是谁?
心中虽然有几分顾虑,但是耶律沤里思也很清楚魏军出城打算进行野战,这对契丹军而言,也的确是个速取真定城的机会...他思付了片刻之后,便回道:
“好,你便去会一会出城搦战的魏军,我则率部压阵,随时准备支援...只是魏人也多有善于骑战的部曲,也尚还不知统领这一路敌军的主将底细,你还须小心谨慎些才是。”
“无论南朝汉人来的是谁,不都是要杀败的敌人?我等深入魏境,本来便是要袭扰后方,探明南朝虚实...而真定城中的魏军既然敢出战,就让他们见识下我契丹骑军的厉害!”
耶律郎五急不可待的回罢,抄起手中狼牙棒,高声嘶吼,引得一片马嘶人沸声起...数千宫帐骑军,纷纷催骑驰骋开来,便追随着耶律郎五,直朝着在真定城下列阵的魏军骑阵那边涌杀了过去。
眼见本来做势要撤的契丹骑众,果然又调转方向,并且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杀来。行伍间号令声起,那一排排的魏军锐骑甲士,也开始催马逐渐加速,轰隆隆的蹄声愈发响亮,前列一排排的马槊长矛已然放平,后列甲骑也都扬起了手中兵器。
再有雄浑的号角声霎时间冲霄而起,那一拨骑军也全力驰骋起来,大地颤抖声,马蹄轰鸣声,乃至骑阵中将士的喊杀声汇聚在一处,犹如狂涛巨浪一般,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涌向迎面杀来的敌人!
契丹骑阵方面,先有两拨兵马从两翼直冲上去,以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