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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0 亡国之君,仍给予最大的尊重(1 / 2)

钱传瓘尝试着劝说钱镠不应轻易归降,却被他老子又劈头盖脸的一通呵斥。眼见自己这年逾七旬的父亲发起怒来疾言厉色,胸膛剧烈起伏着又喘个不停...钱传瓘自然也不敢再回嘴争执,只得诺诺称事,旋即闭紧了嘴巴。

而钱镠喘息稍定,目光在殿内一众臣僚,与其他几名子嗣身上环视了一圈, 最终又落在顾全武、杜建徽那边,而感慨说道:

“顾爱卿当年被孤召入军中为裨将,而杜爱卿之父,本来也是与孤同为都将的同袍...当初我等奉董昌之令,于杭州各县召集乡勇组建八都兵,初衷也正是为了捍卫乡里,保得我辈的父老乡亲能够安乐过活。而后有幸蒙众卿辅佐自据一方,亚圣有云民为贵, 社稷次之,君为轻...孤也一直不敢或忘。

这天下岂有不亡之国?虽然我吴越未传一世便要被魏朝兼并,孤也难免有些不甘心...但若真是大势难违,孤理当顺天护民,也从未指望钱氏社稷能够延续个千秋万代......

死守钱塘,这次即便能熬到魏军兵疲意沮,只得撤军,可是魏帝已经展露出鲸吞天下的野心,早晚还会挥军杀来...只得挟裹治下黎民负隅顽抗,致使吴越百姓身陷旷日持久的战乱当中,这便是孤的罪过...当初孤因缘际会,而窃据一方成了吴越之主,可若是时运不济,也已到了抽身隐退的时候,天意如此,也只得认命......”

钱镠叹声说罢,缓缓的转头望向默然恭立的钱传瓘,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当年若非唐末乱世, 为父也不过是个做贩私盐行当的不法之徒。虽然有幸能得众卿辅佐, 受封为王而统掌一方,也不过是顺应时势而已。王权霸业虽好,但如果天下大势,已经容不得还有人裂土分疆自据一方,仍然不肯放手,那么这所谓的王位,便将会是钱氏子孙万劫不复的灾祸罢了......

量力而为、识得时务,虽是知易行难...但是为父已告诫过你,若是时逢乱世,豪杰蜂起,方才多有黥髡盗贩崛起而称王侯。这天下如果再乱下去,你才有机会继续做个偏安一隅的君王,也仍须对内保得一方百姓安乐,对外恪尽臣节,谨事中原,方才能保全我钱家儿孙,后嗣香火。

然而如今前朝唐室江山, 大半已为魏朝所有。能够再造一统治世的雄主, 看来也非魏帝莫属...自古顺势者昌, 逆势者亡, 懂得取舍,不是你的也就莫要强求。时事如此,若是我钱氏子孙能够世代安乐,那么这个王...非但不做也罢,也实乃消灾避祸之举。”

钱镠都已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顾全武、杜建徽、钱传瓘这些本来反对吴越国轻易归降于魏朝的公卿、宗室也能听出国主心意已决,一时间心绪复杂,矗立在当场踌躇不语...而大殿当中,本来便打算建议钱镠投降的臣僚见状,也正要出言附和之时,殿外却有传奏官赶来禀说,魏军派出使臣已至钱塘城前,请求面见吴越王。

魏朝在这个节骨眼派来使者,并且要求直接与钱镠交涉,一想便知对方就是要奉劝吴越国君臣尽早投降的...顾全武、杜建徽这两个本来的强硬主战派,若是不久前得知这一消息,只怕恨不得要把满肚子的邪火都发泄到魏军的使臣身上,寻思着是否应该斩了这厮祭旗,以示要与魏朝对抗到底的决心。

然而非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眼下发觉自家主公基本上已经决定向魏朝投降了...顾全武与杜建徽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心中倍感沮丧,关乎主上钱镠以后所将面临的处境,他们也怎敢自作主张?

而钱镠则沉吟片刻,便吩咐传奏官传令下去,恭请魏朝使臣至王城内殿,前来面议相谈。既然已经决定纳土归降,处于弱势的一方,钱镠也不想再多绕弯子,再多费功夫指使属臣与对方代为交涉...索性便亲自与来使说个明白:我吴越国已情愿归顺,这场仗也不必再打下去了。

钱镠遂又坐回王座,略整仪表,便与殿内一众臣子等候魏朝来使被引请至王城内殿。

直至对方来时,进入殿中,吴越国君臣就见这名使臣约莫二十上下的年纪,交脚幞头、锦绿官袍、腰佩银銙的扮相,他生得俊朗,颇有股风流才子的气质,迎着众人的目光,非但举止从容,这个使者始终笑吟吟的,倒也另有种不拘小节的狂生意味。

不过这魏朝来使瞧见钱镠端坐在王位上,也仍按礼数上前恭身说道:

“下官秘书郎韩熙载,参见吴越国主。”

钱镠微微颔首,便喟声叹道:

“上国天使远道而来,虽然一路劳苦,但也是不虚此行了...孤自知先前违诏不曾赴京朝觐魏帝,招致兴兵讨罪,竟然还招聚兵马抵抗王师,自知冒犯天威,罪责深重。

孤悔不当初,更不愿见吴越黎民枉遭战祸殃及,按罪咎情愿自去王号,不敢再做抵抗,迎王师进入钱塘。我吴越国献土纳地,至此归顺中原,孤也会与家眷亲族一并赶赴汴京伏拜请罪,伏候圣裁...如此也无须天使多废唇舌,便可回去复命了......”

哪知那个名为韩熙载的魏朝使臣闻言却摇了摇头,竟然回复道:

“国主误会了,下官此行奉诏前来,并非为了游说国主尽早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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