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离圆亭越来越近,沈如云的心里却越发七上八下。
她正苦恼该用一种怎样的方式,既能引起注意,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刻意。
可惜已经到了圆亭前,她也并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
她似豁出去一般,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将那面具戴上,缓缓步入了圆亭。
此圆亭并不似寻常亭子那般狭小,相反能容纳不少人在此聚集。
通往圆亭的狭长台阶将整个亭子一分为二,右侧聚集着些文人雅士正在谈诗论道、咏诗作词。
若是兴致来时,便起身去到左侧随意一长案旁,提起笔在那纸上描绘一番。
顺着台阶进入圆亭,若是继续向前直走,便会来到另一侧台阶,这台阶直直通向虞尘河岸。
此刻的河岸边一片温馨,而河面上泛着的点点星光,也给这圆亭的文雅气息,添了层浪漫朦胧的味道。
沈如云并未径直朝着萧临初的方向走去。
刚步入圆亭的她有些紧张的用余光快速扫了他一眼,然后又赶忙收了回来。
他仍在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看上去似乎并未意识到沈如云的到来。
然而,沈如云站定几秒后,却转身朝着右侧走去。
她突然想先看看这些文人成天聚集在此,到底是在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
“上元花灯寄夙愿,水中珠玉一场空。”
只见一个青衣男子望着河面上那些点亮的花灯,怀着淡淡伤感和忧愁,悠悠吐出这么一句。
“贤弟勿当这般感伤,俗世本就无常虚幻,你我众人则应当勤加修行,早日脱离这五浊恶世才是。”
另一个墨衣男子见状则开口宽慰,众人闻听后也都纷纷应和。
“此理解恐怕非道吧。”
沈如云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忽传到众人中间。
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褥裙、脸戴面具的女子站在他们身后。
虽看不清面容,但却能够感受到她那沉静清雅的气质,还有隐藏在面具背后的睿智和聪慧。
“一个女子怎得还加入我们的讨论,快些离去吧。”
众人看上去并不欢迎沈如云的加入,甚至有些面露鄙夷和不屑,盯着她上下打量了起来。
“此言差矣,女子又如何不能与你们一起坐而论道。”
“世尊曾说过,觉性不分男女。”
“你们如此排斥女子,莫不是连最基本的分别相都还未破?”
沈如云似乎有些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反倒与这些文人雅士七嘴八舌闲谈了起来。
但她却未曾注意,另一边的萧临初在听见她的这番话后,忽地停下了笔尖。
他缓缓抬头,目光幽幽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
众人也被沈如云的这番陈词堵的哑口无言。
在他们心中,女子生来就是男子的附庸品。
寻常女子的一生大多都是相夫教子,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甚少有机会接触。
就算世家小姐们有机会习得这些,却也很难有机会接触到“道”的奥秘。
毕竟经文典籍都在皇室贵族之间流通,连他们这些文人书生都很少能见得到。
但沈如云的这番言论,却让他们忍不住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然而,强烈的自尊怎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就屈服在一个女子面前。
那个墨衣男子站起身来,高傲地说道:“既然姑娘这么言之凿凿那请你告诉我们,此话是出自哪本经的哪一句?”
“平白编造圣人的言论可是大不敬。”
沈如云勾唇淡淡一笑,从容说道:“《金刚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这句话还不够吗?”
看见众人呆愣错愕的模样,沈如云转身向长案旁走去,想提笔将这句话写到纸上。
她这时才重新意识到皇上的存在,但此刻的内心不知为何反倒轻松起来。
她径直走到另一侧的长案边,但却发现那案上并未放有多余的笔。
她愣神一秒,正准备去身后长案处寻找时,却突然闻见一股带了些许木质气味的龙涎香,随即便看见一只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向她递来一支笔。
“这支可以吗?”
一个磁性而柔和的声音响起。
沈如云抬头望去,一双深邃温暖的双眼正凝视着她,令她有些微微错愕。
萧临初身形高挑挺拔,如墨般的头发自然散落在身后。
轮廓分明的脸庞白皙而精致,一双妖冶的桃花眼在浓密的眉毛下,微微向上挑起,眉眼间显露着温柔却又深不可测的神态。
优雅挺拔的鼻子下,一双薄唇轻轻抿起,勾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