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从安低头,她未施粉黛却眉如烟云,此刻杏眼低垂、睫毛微颤。
两次相遇他至此刻才看清女子面容,虽称不得倾国倾城,倒也清丽可人。
元顥回神,他也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小女子又在想法子还他人情了。
随即弯了弯嘴角:“举手之劳,姑娘无需介怀,既已经物归原主,子明就此告辞。”
“那……就多谢官人了。”宋从安福身目送二人离开。
三步。
两步。
一步。
大门近在咫尺,可脚似有千斤就是不肯跨过门槛,元顥低头看着脚尖,片刻后轻叹一声。
“哎呦!”
“少爷你怎么……突然转身…啊……!唉……?”
可元顥没有丝毫停留越过陶禧大步走向屋内,女子背影已快消失在远处。
“姑娘!”
“姑娘!!”
宋从安闻声,见那男子竟疾步向她走来,忙低头拱手:“不知官人还有何事。”
元顥驻足,稳了稳气息:“子明……还不知姑娘姓名。”
宋从安双唇张了又张,看向元顥目光也愈发复杂,良久轻叹一声:“宋从安。”
“宋从安?”
元顥眼神都亮了几分,嘴角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目光灼灼看着她:
“子明不才,无意救了宋姑娘三次,第一次姑娘用药膏回礼,想来姑娘是个不愿欠人情的性子。那姑娘愿意告知芳名就当作第二次回礼罢,如此姑娘还欠子明一次。”
她猛抬头,怔怔凝视着眼前男人,半晌才勉强挤出个苦笑:“那…还请官人明说。”
“来日方长,宋姑娘也无需急于一时。”
见男人目光落在她那有些肿胀手腕上,宋从安松了口气:“那就一言为定,等小人手腕好了再为官人抚琴。”
………
流云缓动,夕阳余晖褪去,天色渐渐昏黄一片,不知不觉已到了掌灯时分。
元澈拎着坛酒倚在东华门外桥头上,他歪着脑袋,双颊通红,眼睛似闭非闭神色迷离,偶有热风吹过,拂起他几缕漆黑碎发。
“二爷,夜深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吧,夫人又差人来问了,已经…”
话还未说完,一道凌厉目光扫过,长云缩了缩脖子闭上嘴。
元澈收回目光,举起酒坛一饮而尽后随手一扔,“哐当”酒坛碎了满地,他纵身跳下石栏杆,许是酒喝得太多,他落地后并未站稳,打了几个趔趄才将将稳住身形。
长云快步上前却被元澈一把推开。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而近停。
见元澈晃晃悠悠在街头,元颢快步下车,还未走近浓烈酒臭味已钻入鼻腔。
“这是喝了多少?怎醉成这样?”
“二郎?二郎?”
“长云,你主子这是刚出宫?”
“回殿下的话,奴才找到二爷时他就已经喝多了。”
自从先太子病逝,父亲被封为太子,元澈行为举止愈发出格,更有传言他终日流连烟花之地。元颢本不信,可今日亲眼见他在福乐园,还当着这么多官家子弟的面做出那种事来。
当下用折扇敲了敲元澈的脸,可他这个弟弟竟没有丝毫反应。
“长云,你别管他!就让他在桥上睡!明天让上都城百姓们都看看,这就是太子殿下家那位不成器的二公子!”
天闷得厉害,元顥心中烦躁,又看了眼不省人事的元澈,拂了衣袖转身上马车。
“轰隆隆”
远处闷雷声隐隐传来,厚重云层在夜幕中悄然笼罩大地,几阵凉风夹着浓重的土腥气迎面扑来。
元颢叹气,挑开帘子又摆摆手。
陶禧忙跳下马车边跑边喊:“长云!长云!快扶二爷上车。”
闪电划过夜空,顷刻间暴雨如注,马车内被照得惨白一片。
“啊!”
一声惊呼,元澈猛地坐起,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片刻后抬手扶额,手心满是黏腻,眼前更是模糊一片,而在他面前似乎有个白茫茫的人影。
“二郎?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