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惜月的陪嫁丫鬟青莺,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正从台阶上下来,看到他们,过来行礼,又道:“李侧妃想吃松瓤卷酥,特命奴婢来买。”
祁渊点点头,青莺见他无话,便提着食盒回去。
陆芷沅有些纳罕,在清辉院时,听李惜月的话,似乎不常出府门,但她似乎又对这八仙楼的吃食甚是了解。
陆芷沅的目光转到祁渊身上,他正与长平低声说着什么,待他说完,长平转身往青莺消失的方向走去。
祁渊回过头,看到陆芷沅正望着长平,脚步往前一跨,来到她身侧,拉起她的手,“走吧,我们进去。”
陆芷沅被他拉住的手顿时一僵,正好庄宜指着店门上匾额问道:“小娘,那是什么字?”
陆芷沅顺势把从祁渊掌中抽出来,指着匾额逐字念给庄宜听:“八仙楼。”
祁渊握起空空的手掌,看着念完那三个字,双手搭在庄宜肩上的陆芷沅,抿直了唇线。
陆芷沅把庄宜往祁渊身边送,笑道:“庄宜跟爹爹牵手上去好不好?”
“好啊。”庄宜伸过一边手去拉祁渊的手指,另一边则拉着陆芷沅。
陆芷沅知道祁渊在看着她,垂眸只同庄宜说话,避开他的目光,待余光瞥见他脚步继续踏上台阶,她才暗暗松口气。
掌柜带着伙计迎了出来,还有几个来八仙楼吃酒的客人,认出了祁渊,纷纷向他行礼。
陆芷沅松开庄宜的手,退后两步,不与祁渊
一起受众人的礼。
祁渊略带不耐烦,“本王想安静地吃顿饭,掌柜的,给本王找个安静之处。”
他话一出,后边还想过来行礼的人便停住脚,不敢再过来了。
掌柜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笑:“殿下素日用的雅室,正空着呢。”
陆芷沅随着掌柜和祁渊来到酒楼二层,走进一间雅室,里面有一扇大大的窗,竹帘已全部卷起,一条玉带般的河流横过窗户,河上飘荡着两三艘木帆船,如画一般。
陆芷沅坐下时,仍抬头去看那河上木帆船。
去岁,她就是坐着木帆船,从南越逆流而上,来到东秦。
祁渊本想问她要吃什么,抬眸看到她眼中的哀然,再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心下明白了几分,吩咐掌柜几句,掌柜答应着退出去。
祁渊拿了几颗炒杏仁,放在庄宜手中,低声同她说道:“小娘想家了,庄宜哄哄小娘。”
庄宜乖巧地转向陆芷沅,拉了拉她的衣袖,把杏仁递给她:“小娘,这杏仁可香了,小娘吃了就不想家了。”
陆芷沅本就触景伤情,再听庄宜的话,眸底便忍不住泛红,她压下鼻端的酸楚,一手接过庄宜手中杏仁,一手抚着她肉乎乎的小脸,含笑道:“有庄宜陪着,小娘就不想家了。”
“小娘的家很远吗?”庄宜又问道。
“很远很远。”陆芷沅答道。
庄宜歪着小脑袋,皱着小眉头,“那小娘为何嫁到上阳来?”
祁渊眼皮一跳,正
想让庄宜不要再说了,谁知庄宜又冒出一句让他嘴角弯起的话:“小娘是因为喜欢爹爹,所以才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嫁到上阳来的吧?”
他抬起眼帘望着陆芷沅,乌木双眸如揉进了初春日头的碎金,虽依旧带着凛冽的气息,但也有了几分暖意。
陆芷沅面颊已经绯红了,她板着脸,盯着庄宜:“什么嫁不嫁的,你从哪里听到这些话?”
庄宜缩着腰往祁渊那边靠了靠,祁渊脸上带着笑意,又递给她两颗杏仁。
庄宜得到爹爹的鼓励,腰杆又直了,“那日我歇午觉,乳娘以为我睡着了,在外头和嬷嬷说话,说她女儿有喜欢的人了,要去嫁人了。”
“以后再听到这种话,就当作没听到。”陆芷沅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楚珮容,让下人注意言辞。
门上响起叩门声,掌柜带着伙计来上菜。
陆芷沅看到炙如蛎,江瑶羹,鱼笋烧,蟹酿橙,不由地看了祁渊一眼。
南越的南边临海,有许多鱼虾蟹的吃食,她自小就习惯了吃鱼虾蟹,难道祁渊也喜欢吃?
“尝尝看,这些菜可合不合你口味?”祁渊端着茶盏道。
陆芷沅却没有动象牙箸,只端坐着。
祁渊醒转过来,放下茶盏拿起象牙箸,夹了一块笋放在自己碗中,陆芷沅方拿起她的象牙箸,夹了一块蛎肉给庄宜,笑道:“小娘在家时,经常吃这些菜,庄宜尝尝,好不好吃?”
祁渊也夹了一块鱼肉给陆芷
沅,温言道:“以后同我在一起,不必等我才动箸,自在些。”
“是,殿下。”陆芷沅恭敬道。
祁渊眉头微蹙。
长平回来了,在祁渊身边弯下腰低声说话,陆芷沅隐隐听到有西夏人几个字。
“盯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