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摇摇头，拿起酒壶也跟着尝了一口，接着说道：“我小的时候家里穷，爹娘都在给大户人家当工。
十岁那年，我爹上山随猎户砍柴，被野兽给吃的一干二净。
留下我和我娘相依为命。
十四岁那年，我娘外出干活，光天化日下被村子里的泼皮无赖给玷污了清白。
回家给我做了一顿饭后，上吊死了……当夜，我从屋子角落之中翻出一瓶酒，听说喝酒能壮胆，一口气闷下去。
拿着家里的砍柴刀，把几个泼皮无赖给剁成了肉酱。
再之后，逃跑途中，被我紫阳宗的先辈给看中，进宗修行，再没有喝过酒。
应该已经过了六百年之久。”
林安迟疑，“没想到大长老的身世如此凄惨。”
大长老感慨道：“凄惨倒算不上，偌大世间，亿万万苍生，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
有些人苦了一辈子，饿死在乱葬岗中，苦到连个听众都没有。相较之下，我算的上苦，算不上惨。”
林安点头，想想自己碰到的一些人，比如韩旭，死了之后，连个水花都没有。
除了自己没有人记得。
“时隔六百年，今日再尝这酒，大长老感觉如何？”
大长老道：“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辛辣，相反，还能品出些许香味来。”
他顿了顿说道：“不过，倒不是老夫懂得品味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六百年前的少年，为了给亲娘出头，是抱着去死的决心饮下此酒。
现如今，是在坐在我青阳宗的山顶之上，与弟子相谈甚欢。自然不是同一种味道……能让我有此种变化的，一是岁月，二是实力。”
林安道：“大长老言之有理。”
大长老将酒壶放下说道：“无论是岁月还是实力，都是通过我在紫阳在孜孜不倦的修行得到的。
若没有修行，我已是红尘路上的一具枯骨，怎能看到六百年后的风景。还同你谈笑风生？”
林安看向头顶的天空：“若是长老有一天发现，自己费尽一生修行，到头来只是别人的养料，并且修为高深之后，死后会化作不人不鬼的怪物该要如何呢？”
大长老蹙眉：“怎么可能……”
转而说道：“即便如此，老夫亦会修行。即便最后变为养料，可人这一生，过程远比终点要更加重要。修为提升之后，可以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
“大长老说的也没错，只是，我觉得这个真相对于那些醉心修行而错过人生的人来说，很残忍。”林安想了想前世的自己，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后，是多么崩溃。
现如今再度提起这个话题，他还是会感觉到一阵窒息。
大长老说的很对，人这一生，过程要比终点更加重要。
因为所有人的终点都将是死亡。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也不能免俗。
所以，前世自己醉心修炼所错过的风景，今世要都走一遍。
大长老觉得林安问出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很奇怪，看了看他目前的状态，开口道：“看你这个样子，怕是着了心魔，你不想修行的原因就是如此吗？”
林安挠了挠头：“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得到答案，不知道大长老可否回答。”
“但说无妨。”大长老捋了捋胡子。
林安开口道：“倘若有一天，宗门一位弟子被人误会成邪魔，受到四座天域同时追杀，我紫阳宗该当如何？”
大长老眉头蹙起，在疑惑林安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为何会有此种问题。
沉吟片刻，他开口说道：“若被四座天域同时追杀，那便是邪魔无疑。我紫阳宗应当清理门户。至于误会，被一个人误会是误会，被天下人误会，就不是误会了，理应认罪。”
崖顶之上风似乎跟着喧嚣起来。
困扰在他心里多年的问题，在这一瞬间终于有了答案。
大长老并不没有说假话，因为他就是这样做的。
或许他没错，可，自己又错在哪？
错在自己太过弱小，不足以以一人之力对抗四座天域？
可就连修行的途径都只是一场阴谋，又如何变得强大呢。
“受教了。”林安喝了一口酒，最后再看了大长老一眼。
今夜的景色很好，风也算温柔。
林安此后再度向大长老举起酒杯，大长老挥手拒绝。
林安也不恼，自顾自的说这一些话。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林安突然反应过来，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走了也好，否则的话，该说些什么来告别呢？
“喝！”林安自顾自的大叫一声，响彻整个山谷。
……
……
待到林安再度清醒一些，又是到了傍晚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