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进入盛夏,平手汎秀凯旋回到京都,数万大军招摇过市,耀武扬威,在洛中洛外盘旋延续,队形一望无际。成群的旌旗之后,骑兵、长枪兵、弓兵、铁炮兵、战车、大筒等等军种分门别类,逐次行进,浩浩荡荡,络绎不绝。
狩野永德、长谷川等伯都被邀请到场,用画笔记载这伟大的盛况。
京中各方热烈庆祝,夹道欢迎。
力主让朝廷允许平手汎秀割取兰奢侍的山科言经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事情发展证明了其先前的判断无误,投资准确,为皇族公卿们争取了很好的人情分。廷内已有议论,让他升任“从二位权中纳言”。
左大臣九条兼孝、内大臣一条内基、权大纳言西园寺实朝,这三名门第显赫,少居高位的年轻公卿,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希望得到财政方面的支持,恢复已经停办多年的旧有宫廷节会礼仪,举办相扑、射箭、赛马三项“天览试合”。
依规模大小区别,估计需要两千至一万贯不等的花费。
而平手汎秀呢,由于具有“左近卫中将”的衔职,恰好是到了门槛,有资格代替陛下,担任各项比赛的裁判官。这可是大出风头的机会。
花钱也不算很多。
而且全程绕开了幕府这一点尤其微妙。
平手汎秀颇有兴趣,还询问了一下是否可以添加刀剑、长柄、乃至铁炮等其他赛项——这让公卿们听得满头大汗,连忙解释说,如今的相扑、射箭、骑马比赛,经过多年演化,已经是礼仪的讲究越来越多,竞技的成分日渐稀薄,所以不适合添加内容了。
这倒也说得过去。
对此平手汎秀本就没什么特别的执着,于是轻易答应了。
根据神圣和古老的传统,这个节会理应在七月初七那天举办,现在五月份,正好可以着手准备。
达成一致之后,九条兼孝又传达了其生父二条晴良的提议,让白川、五辻、锦小路三家低级公卿,在保留原地位的情况下,成为平手氏的家臣,以“两属”的身份,成为沟通桥梁。
此事令人欣然接受。
平手汎秀不禁赞叹二条晴良“高瞻远瞩,国之柱石”。
接待完了公卿,又轮到和尚出面。
临济宗、净土真宗、真言宗,皆已与平手家保持了和睦的关系。现在日莲宗、法相宗、曹洞宗的僧人亦纷纷表示了友好。
甚至包括切支丹也通过南蛮商人,试探性询问传教之事。不了解当地国情的葡萄牙人、荷兰人,用了许多五花八门的奇怪称谓来做抬头,什么“扶桑副王”,什么“日出之国护国公”,什么“皇家宫相”,什么“近卫军元帅”之类种种,不一而足。
看上去不禁让人发笑,不过也从侧面展示了深入人心的威势与公仪。
外国人心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历史包袱,反而对“究竟谁说了才算数”这个问题最为敏感,他们的评价往往是更客观的。
宗教界首屈一指的大事,是曾与近卫前久、武田信玄交情莫逆,对比叡山纵火事件耿耿于怀的天台宗座主,觉恕法亲王他老人家,无疾而终,不幸圆寂。
徒子徒孙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一些“鸽派”的僧侣,如延历寺分支的三千院、妙法院等,间接找上门来,寻求彻底和解,再兴山门的机会。
而京都以外的天台宗寺庙,如摄津境内具备“别格本山”资格的水间寺,则是私底下隐约表现出,对“天台座主”地位有争夺之意。
这对平手家来说,成为一张可以在关键时刻打出的牌。
寺社事务永远是扶桑民政中不可忽略的一部分,各种历史渊源的讲究实在太多,处理起来犹需谨慎。
相较之下,反倒是跟商人打交道,令人比较愉快。
平手汎秀最早扶植了“玉越屋”“春田屋”“三鹿屋”这三大御商,沿濑户内海铺设网络,推广“兵粮券”“印花税”“竞拍会”的政策。后来认为御商缺乏忧患感,效率日渐低下,引入以津田宗及、长谷川宗仁为首的界町商人来分割利润。
津田宗及的妹妹和侄女陆续成为侧室夫人,其中年轻的那个更是诞下麟儿,于是地位和权职都有了后来居上的势头,几年之间影响力是席卷近畿列国,取得数不胜数的极多特权,同时供奉的军资金以十万贯计,有力支持了历次战争。
现在这个圈子又进一步扩大了。
北陆方向,川舟屋的道川家,和组屋的中岛家,由于承担了讨伐上杉时的海路运输业务,完成情况十分理想,进入高层视野,被指定为专门负责若狭湾、富山湾的奉行官员。
这算是没有影响到任何既得利益者的决定。
另外,在京都、近江各地豪商受到织田信长起兵之牵连而遭遇打击之后,四个新兴商户渐渐崛起。
分别是与德川家关系密切的从事服装业务的“茶屋”,近日得到织田青眼的精通土木工程的“山形屋”,细川藤孝举荐的物流大亨“角仓屋”,以及小西行长介绍的金匠世家“桥本屋”。
这些人进献礼金之后,获得“允许自主持有,但不可以任何形式转让”的特许权,相当于是一半的御用商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