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礼的手从文斯脸颊滑过,却是抬起他下巴,稍稍向左侧用力,只见颈部和耳朵挨着的那处,一道细长伤口从耳下两寸一直延伸到头发的阴影里。
“这里也有……”他声音沉得仿佛压了重物,“你差点就破相了你知道吗?”
“啊……啊?!真的?可是……没感觉啊……”文斯犹还懵懂的,又后怕。
闻礼盯着文斯身上大小伤口看了半晌,凉凉说出一句,“我看你不只疼痛反射弧长,是什么反射弧都很长。”
“你!”文斯有点被气到,明明他才是倒霉受罪的那个,怎么闻礼反而一副多怪他的样子。
这么想气就上头,忍不住反唇相讥,“我破相了和你有关系?”
“……”
闻礼脸上阴郁的神色陡深几分,他不发一语,重又蹲下,将文斯的裤腿整理好,穿上鞋子,虽然面色不善,这些动作却极尽轻缓。
文斯还没说完的气话堵在嗓子眼,到底没能继续发作。
是他口不择言了,因为如果真破相,意味着马甲也要保不住,当然有关系,关系大发了。
可他不知道的却是,闻礼其实在气自己,没早点检查文斯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处,这样他就不会在下山时为那点不可告人的私心,故意拖延了许多时间。
“和我有关系,是我带你上山的,必须对你负责。”
终于,还是有人先服了软。
闻礼说完走进宿舍,文斯看着他背影,心里说不上来,委实不是滋味儿。
彭方汉很快叫来辆民用小面,司机是本地村民,这会儿还请人帮忙,文斯很不好意思,连连道谢,但那村民却反过来谢闻礼,说他家孩子就在希望学校读书,都知道这位闻叔叔。
闻礼已经把两人的旅行背包也拿上了,这么晚文斯又受伤,不好来回折腾,打算到了招待所就直接在那儿住。
而这一路上车下车,闻礼都是背着文斯,不让他的脚有机会落地。
等到招待所,彭方汉跑在前面先去办入住,闻礼叫了他,“开间双床房就可以。”
彭方汉本来觉着他们这乡镇招待所,设施条件本就一般,房间小,怎么也不好让两人挤一间。
听到这话自己倒想明白了,“也行,小文受伤,一个人是不太方便,你俩一起住,能照顾照顾他。”
彭方汉匆匆进了招待所,怕再晚没有标间,赶上“彩虹基金”的项目,镇上最近吸引不少外乡的客人。
文斯听到要被照顾,趴在闻礼肩头说,“我只是伤了脚没有生活不能自理。”
“让医生给你看完再说。”
闻礼背着文斯,行动权都在他,文斯无从反驳,等进了招待所房间,很快队医也被找过来了。
手臂、腿上和耳后的破口都是藤条刮的,不算太深,主要是要做创面消毒,脚踝确认过骨头没事,给了冷敷处理,然后喷跌打损伤的喷雾。
“晚上尽量不要乱动,明早再看,这种情况应该到明早能好转,不好转就得拍片子了。”队医临走时嘱咐。
“我就说没事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文斯坐在床上,抱着枕头,身上露出的地方分布着大片小片的紫药水,看去着实有点狼狈。
闻礼没搭理文斯的话,遵医嘱又拿了个冰袋来,两个交替地给他敷脚。
文斯其实挺疼的,但因刚才那点争执后男人的自尊心,以及为让闻礼相信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硬是从医生帮他看诊到现在,都忍住一声没吭。
闻礼感觉到冰袋处传来细微的颤抖,他心里也是揪得狠,偏偏再看,某人还是那咬着牙不甘示弱的傲娇态度。
闻礼也真是忍过这一路,到底忍不了,唯一仅剩的那点理智只够阻止他现在就过去将那人按在床上,直接跟他说出“喜欢你才要管你”这种话。
想想而已,那显然是条死路,必不可行。
但闻礼也是需要发泄情绪的,既不能有所流露,关心无从言明最后就只能变成拐弯抹角。
他慢条斯理说了句话,“被扔个玫瑰花都知道喊声疼,现在倒学会坚强了。”
此言出来,整个气氛都不对劲。
文斯懵了好一会儿,怒了,“我一大老爷们儿,当然坚强,难道还学姑娘家柔柔弱弱,你就高兴了?你这什么思想——”话音没落,文斯突然顿住。
等等,他刚好像说出了哪个关键词?
闻礼本就在情绪躁动边缘,能憋到现在真算定力超凡耐性绝佳,偏偏有人还要不停在他的燃点上扇风挑衅。
他低头紧紧看住手里冰袋,指节用力,差点要将它捏爆,而脑子里那根弦嗡嗡直颤,只消再加哪怕一星半点的刺激,就会嘣地断掉。
可就在这时,变化来得猝不及防。
闻礼捏着冰袋的手上忽然轻柔覆上另一只手,他浑身一僵,抬头望去。
文斯眯着眼,在他看过来时,委屈地扁了嘴,“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突然这样,我有点怕~”
“……”
闻礼表情从隐忍变成古怪最后复杂,一座好好等待喷发进度条99.99%的火山,没喷出来便骤然熄灭。
没错,文斯正是在装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