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出云当然知道柴玉关是谁。
十数年前,柴玉关以仗义疏财、乐善好施的性情而扬名江湖,还得了个“万家生佛”的美名。
可后来他一手酿造了衡山血案,骗取了数家门派武学秘籍精要和家资财富,从此撕下正直好义的假面,远遁玉门关外,盘踞于楼兰遗址,手下网罗无数恶人党羽,在西域楼兰称王称霸,过着土皇帝一般的逍遥日子,自号“快活王”。
而“九州王”沈天君,正是衡山血案的受害者之一。
传闻沈天君死后,他的儿子散尽家财,将其全数送予了仁义庄,随后不知所踪。
若沈天君的儿子长大了,年纪确与沈轻离相符。
沈轻离的演技在东门出云看来颇为浮夸,但不管对方所说是真是假,想要借刀杀人、让他出手对付柴玉关的心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至于这人是否还有别的目的,还可待探究。
他很期待。
东门出云微微一笑,上前替沈轻离盖好了被子,还细心的掖了掖被角。
碧眸中带着鼓励,“年轻人不要气馁,好好养伤,安心休养,我相信你,以你的能力,一定能给你父亲报仇的。”
沈轻离沉默了。
过了几息,他看着眼前这张带着关切与信任的漂亮面孔,沉沉道:“多谢。”
东门出云挑了挑眉,步履轻快的走了,身上的金饰叮铃作响。
出了门后还不忘嘱咐守在门口的两个金刀卫,“小五小六,好好照顾我的客人。在他能下床之前,务必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是,卫主。”
两个金刀卫严正以待,随即进了房间。
二人并排站在床边,戴着面罩的脸看不出表情,只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人。
沈轻离:……
东门出云想到此刻房间里可能出现的情形,忍不住笑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人在故意接近你?’主脑的声音在东门出云的脑海里响起。
它早就意识到东门出云在逗着沈轻离玩儿,恐怕早就知道此人目的不纯。
东门出云站定在二楼楼道外,看了眼天上明亮硕大的圆月,抽出衣襟里的帕子,一边回答主脑,“他连脸都是假的。”
哪有人不管是生气恼怒还是气急攻心吐血脸上都是一个颜色的?
他就着月光随意扫了两眼这帕子上的纹路,不忘喃喃着鄙薄道:“易容功夫不到家,还敢出来骗人……”
‘你对楼兰遗宝感兴趣了?’主脑有些惊讶,很快接着说:“这东西必须用楼兰皇族后人的鲜血加水浸泡才能显现,不过我这里有一种药水,只要你……”
“不必了,”东门出云随手又将帕子塞进衣襟,“我已经解出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可你什么都没做。’主脑有些疑惑。
“这东西上的花纹是用特殊的丝线织就,楼兰宝藏的地点就隐藏在这花纹中。不管是用楼兰皇族的血液还是特殊的药水浸泡,都只是让那宝藏所在的路线花纹显示出来。楼兰身处西域,我只要根据楼兰古城附近的地脉起势一一对照,筛选出相符合的花纹,很容易就能找到藏宝地点。”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主脑的语气还是流于表面的温柔,却隐隐带出一丝骄傲。
东门出云没有顺势去探究它所说的“以前”,只淡淡嘲笑,“你这口吻像是我娘。”
仿佛被他气到了,主脑直接不说话了。
逗了沈轻离又逗了主脑,东门出云心情愉悦,晚上也睡了个好觉。
而沈轻离仿佛是被东门出云那番话鼓励到了,又仿佛是动容于金刀卫不吃不喝日夜不歇的“照顾”,于是接下来几天都安安静静的卧床休养,汤药不停,似乎当真决定了要好好养伤好好练武以报父仇了。
此外,客栈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这往昔荒芜平静的大沙漠,似乎即将迎来一场大热闹。
东门出云走下楼,打眼一望,大堂内本就不多的几张桌子黑压压的坐满了人。
这些人一见到他,目光就移不开了,眼中有垂涎、有痴迷、有贪婪,更有忌惮和畏惧。
漠北刀魔的势力门人以及经常往来大沙漠的江湖人都知道,东门出云性肆意,好奢华,喜爱华服美衣和金玉宝石。
他的穿戴极为讲究,衣衫料子要最好,非红白二色不穿,红要正红,白要云白,不可有一丝杂色与偏色。
除此之外,黄金与宝石的发饰耳饰、项饰和手饰都必不可少。
这番奢靡富贵,不像是名震一方的刀客,更像是什么西域小国的王族。
——这也是有关他是楼兰遗脉还带着藏宝图的的消息一经传出,几乎没有人怀疑的原因。
此时,东门出云一身红白异族服装,额上扎着穿了红玛瑙和象牙的红绳,耳下垂着圆圆的金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