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
殿里只点了几盏昏黄的夜灯,只依稀能将殿中全貌看个大概。
九微还未及用第二副药,但在夜色朦胧里,约莫能看到一丝模糊的光影了。
兀自闭眼适应了一会儿烛火的光亮,他便睁开了眼睛,只不过依旧双目无神。
“我觉得你的眼睛不该是这样的。”
厘清将自己心里的感受说出,却没注意到那人捏着茶盏的指节微微用力,随即便克制的卸了力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总觉得这双眸不应该是空洞没有焦聚的,里面应该有璀璨星光,闪闪发光的那种。”
“我想不起来。”厘清心中怅然若失,他总觉得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不该是这样的……”厘清尝试记起,每次都是像现在这样,脑中刺痛一片,无功而返。
“厘清!”九微寻声垂眸,嗓音清冷却不失温和:“不要急,你会想起来的。”
“若是想不起来呢?”
厘清莫名委屈,频频试探:“我要是想不起来,你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你在纠结这个?”
九微似是没料到,倾身靠近,温凉的指尖触及这人的侧脸,慨叹出声:“傻子。”
简直傻得不能再傻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不会。”九微百思不得其解,轻笑出声,眉间似高山融雪般松动,与其额头相抵,喟叹出声:“厘清始终是厘清啊。”
纵然失忆了,可这人依旧赤诚如昨。
他何德何能,得此人如此相待。
厘清呆愣着瞧着他逐渐放大的容颜,心脏怦怦跳,鬼使神差的凑了上去。
岂料,那人只是
屈起指节,在他眉心轻巧的弹了一下。
“疼!”厘清吃痛,缩回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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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带厘清去偏殿休息。”
九微坐直身体,镇定自若的抚了抚衣袖,开口撵人。
“偏殿?”
厘清的注意力被偏殿二字吸引,错失了看清九微耳根薄红的良机。
“对。”
九微摩挲了几下藏匿在袖中的香囊,淡定回答,之后便寻着记忆里的方向,自顾自朝内殿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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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里——
厘清站在其中,久久未言。
屋子看着倒也干净整洁的,显然早早就打理过了,但就是给厘清一种人久没有人眼的陌生感。
厘清装作不经意的提了一句,“我平时都在这里休息吗?”
内侍:“……”
为什么今天是他当值啊!!!
“不能说?”
看出内侍的犹豫,厘清眉头一挑,气势无端迫人。
“不是,您……”内侍一咬牙,如实回答了:“您平常都在殿下寝殿里休息,几乎……
“几乎就没在这里休息过!”
内侍生怕他在问什么,索幸被褥已经收拾好了,便当即行礼告退了。
厘清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也不在意内侍离不离了。
果然,他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
嘿嘿……
厘清傻笑出声,后来发觉此举过于傻气,这才堪堪敛去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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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更深露重,厘清躺在偏殿床榻之上,睡意全无。
本来睡不着就烦,再加上伤口愈合在长新肉,钻心刺骨的痒,厘清仰躺在床睁眼盯着房梁上的雕花纹饰,实难安眠。
可毕竟他是被那人从寝殿里撵出来的,又不好意思半夜打扰其休息。
唉……
厘清毫无困意,在床上翻来滚去的,睁眼盯着雕花房梁上的纹饰,一直到天刚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皮,昏沉睡了过去。
只是,在睡梦之中,厘清仿佛被层层迷雾所笼罩,迷失方向,不见来路,更不知归途。
记忆汹涌如潮水般宣泄而来,将他溺于深海,又浮出水面,模糊又清晰,如此循环往复,让人无从适应。
他越是拼命去捞,那些记忆碎片反倒如水中月,近在咫尺,却也遥不可及,瞧不真切,一触即散;
越是用力握紧,曾经的美好时光则如同手中沙,越是紧握,流失得越快。
逝者如斯,
即便是他亲历,也依旧强求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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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