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峻从榻上起身,淡笑说道:“知敌布置,方能有对策!”
“子通可有见解否?”霍峻问道。
蒋济沉吟少许,说道:“从敌寇封锁泗口观之,济以为寿春形势当非大王所能掌握,或水决之策,被敌寇识破。曹操得晓大王布置,故轻兵突进,截抄我军退路,意图围剿都督。”
“子通所言有理!”
霍峻在帐中踱步,分析说道:“我军本为偏军,所攻下邳,多为佯攻,诱分曹操分兵西进。今曹操有进剿我军之念,或肥水之策被人识破,或是大王被击败。”
“然大王有法孝直、庞士元辅佐,据山水而守。纵曹操举重兵,盖不能胜大王多少。且若大王被破,今东进之兵当非两万之众,而是曹操举大军亲征。”
蒋济捋着胡须,说道:“都督,今无论如何,当不可久留下邳。敌寇至泗口仅有一日,其根基多半不稳。今时不如凿破河堰,令泗水大涨,舟舸借水势大涨之际,与徐将军汇合,强攻敌军,得脱包围。”
全琮紧皱眉头,说道:“可否决河堰,引泗水淹下邳。我军若能攻破下邳,亦或能解今下之危。”
霍峻摇了摇头,说道:“臧霸手上军士当有万余人,今即便决泗水淹城,亦不能速下下邳城。莫忘曹操水决下邳后,吕布仍固守数月之久,若非帐下将校反叛,曹操难速下城郭。”
“臧霸虽无吕布之勇,但其为人能得军士之心,欲速克下邳城,又谈何容易?”
继而,霍峻略有忧愁的看向蒋济,说道:“至于决河堰,借泗水水势大涨,以让舟舸入淮水,怕也是不易。莫忘泗水下游河道,纵泗水大涨,欲带舟舸冲破锁链,或是木桩怕也不易。”
“倒是济心急了!”
深思霍峻言语,蒋济脸上浮现几抹苦笑,说道:“今下邳至泗口,水道有三四百里之长。在此决水,水势至泗口时,水速多半缓慢。”
凿破河堰,由于所积蓄的水汇入泗水,彼时的泗水水位会大涨。蒋济希望借泗水水势的大涨,将舟舸冲破泗口的封锁,从而汇入淮水。
然而蒋济却忘记了下邳距离泗口太远,且泗水的下游河道宽,水流的速度也比舟舸快。等舟舸到下游时,泗水已无力带动他们突破防线。故而试图破河堰,借水势入淮水的计策实在难成。
霍峻负手踱步,分析说道:“至于趁敌寇立足不稳,与文向里应外合,强行突破封锁,怕也是难行。我若是曹操,必会防止我强行突围,多半会再加派一军为后援。”
被霍峻一通分析,帐中众人脸色多有忧愁,似乎他们已无路可走,今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高翔心情沉闷,说道:“若按都督所言,我军岂不是已无退路可言。”
丁奉从交椅上起身,沉声说道:“今形势艰难,我南人可无二万大军,当不可无都督。今当舍步卒,趋骑卒南下。愿率羆虺军步骑,星夜护送都督及诸位将军南下,掩护都督过淮。”
帐中众人闻言,对丁奉这番提议颇是意动,纷纷看向霍峻。撤退不好撤退,不如舍弃步卒,率骑卒南下过淮。
似乎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霍峻面露怒色,斥责说道:“大王委大军与我,我岂可舍大军而独活。今非绝地,诸君何以绝地待之。我既能率诸君北上,便可率诸君南归江淮。”
霍峻抽出挂在腰间上的剑,猛劈案几,厉声道:“今有言弃军逃者,斩立决。”
案几被劈成两半,众人惊栗不敢言。
“知军令否?”
“末将谨奉军令!”众人纷纷起身,沉声应道。
霍峻收剑回鞘,淡淡说道:“诸军回营整顿军士,明晨拔营行军。”
高翔硬着头皮,问道:“敢问都督,明日从何处进军?”
“明日自有军令下达!”
“诺!”
众将出于对霍峻过往骄人战绩的信任,虽不知具体方略,但也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
见众人出帐,霍峻望着挂在帐上的舆图,深吐了口浊气。
他非神人怎能短时间内想出计策,今时唯有通过有限的情报,从而去判断敌情,进而思考出敌情。
今下形势之难办,让他头疼不已。他没想到刘备不仅没牵制住曹操,反而让曹操盯上了他。
说实话这让霍峻不禁想起了夷陵之战中的黄权,刘备明知在没有水军优势的情况下,舍舟就步,且让黄权作为偏军驻扎在长江北岸。
夷陵大败,南岸大军尽没,独留在北岸的黄权不得已之下,不降东吴,唯有投降曹魏。
今时他比黄权幸运,辗转腾挪的空间比黄权大,淮水也非天险,且外部还有援军尚存。他若能利用好这些,未必不能率大军南归。
至于投降曹操,霍峻可没这个想法。且不言武汉的妻儿,他与曹操的政治理念不同,以及他对曹魏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他在曹魏就注定安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