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黎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带着异域口音的男声自帐外传来:“纪大人,白约瑟求见。”
“进。”
得了纪黎的准许,白约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到坐到纪黎对面的齐昭,连忙先行了一礼:“见过昭明王。”
“不必多礼。”齐昭眼皮未抬,只是望着棋局,又落下一子,对着纪黎笑道,“看来此局胜负已分?”
“臣学艺不精。”
齐昭不置可否,又问白约瑟:“白先生可是有事要报?”
白约瑟道:“正是,纪大人前些日子托我家主子去查的事如今已经有线索了。”
“哦?”纪黎大喜,“快讲。”
“宁州商会中有人做的酒楼生意,辗转从京城最大的醉仙楼打探到赵青寄往京城上的信笺并无甚稀奇,只是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以及抵御昭明的决心。”
纪黎思忖片刻,问:“信中可有提及他预备如何抵御?”
“这等内情那位报信的官员也不大清楚了。”
齐昭道:“听起来倒是似乎没有可以利用之处。”
纪黎却并不这般认为,又问白约瑟:“这封信可是寄给燕敬帝的?”
“纪大人果真真知灼见,青州之战时朝堂之内大半官员皆是摄政王的爪牙,这封信是以青州军情的名义寄出,自然也落在了摄政王的手里,赵青的任命也是出于摄政王的手笔。”
齐昭了然一笑:“摄政王执政多年,朝堂官员或多或少都与之牵扯。赵青又在摄政王的门生欧阳旭手下做事,虽然燕敬帝查不出他的把柄,但恐怕也不见得就乐意任他升官发财。只是如今朝中无人,大半精力又被南境之战牵扯,这才将赵青放在陕州,但却并不多管。”
“既然君臣本就有龃龉,自然有昭明可以利用的间隙。”纪黎嘴角上扬,又对白约瑟道,“此事多亏了你们。”
“大人不必多言,既然你我有约在先,小人也不过是尽责罢了。”白约瑟说着便行了一礼,很有眼色地发现纪黎和齐昭应是有要事相商,于是便告辞道,“那小人先行告退。”
见白约瑟离去,齐昭便对纪黎道:“想必你心中已然有所思量?”
“赵青是一把好刀,但若是刀刃向我,就是极大的威胁。”
“可惜了一把好刀。”齐昭此话说得很平静,甚至听不出丝毫惋惜之意。
……
长安,醉生楼。
一位身着青衫的商人坐在大厅里用餐,忽而一道声音突兀地闯进来:“这不是张老板?您打陕州回来了?”
张老板闻声望去,竟是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男子,连忙起身迎道:“李老板,好久不见。”
“这陕州还有生意做?不是正打仗吗?”
张老板四周望了望,一副警惕的样子,见四围无人留意,方才压低声音对李老板说道:“此事我可不与旁人说,瞧着与李老板合作多年,这才跟你通口气。”
“哦?”
“那赵青实际上早就归顺昭明了,所以,那陕州打仗不过是做个样子给朝廷看,骗咱们皇帝给他运粮食,然后他在里应外合……”
“什么!”李老板忍不住惊叫一声,惹得其他客人频频侧目,他才反应过来,将声音压低,“此事可真?”
“千真万确,他娘子娘家都有不少人入学了昭明那劳什子县学……”
这时,在他们二人身后不远处的一张饭桌已然空了,只留下刚刚上了的美味佳肴热气腾腾。
李老板与张老板斜睨一眼那张桌子,脸上俱都挂上了几不可闻的笑意。
几个时辰后,皇宫之中,燕敬帝看着探子的奏报,怒喝道:“好一个赵青!朕见他没有通敌之证,这才放他一马!他竟敢做出此等苟且之事!”
陕州的战局已经胶灼了许久,虽然表面上看赵青靠着火器,打退一波又一波昭明军的进攻,但是始终闭门不出,而昭明军以宁州、兖州为后盾,粮食和武器源源不断运送到青州,打了这么长的时间,陕州的局势越发紧张,但昭明军却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赵青基本断定昭明军是要与陕州打消耗战,因此往长安递去了不少折子,希望能够有资源补给。然而,此时的赵青并不知道,因为若风的功劳,这些折子之中有不少在半路已然夭折,最后落入燕敬帝手里的也不过寥寥几封。
因着赵青与欧阳旭的关系,燕敬帝本就对赵青并不全然信任,但朝中无人,只能令他掌管陕州,陕州自己的军情还未传到京城,益州已然发了不少军情紧急的奏报,如今前脚陕州要粮、要火药的军情奏报刚到,后脚部署在民间的探子就收到了不少赵青与昭明内外勾结的消息。
燕敬帝心中疑窦更甚。
若是赵青要反,陕州几乎不保,益州也将岌岌可危,一旦益州被攻破,昭明军长驱直入,长安危矣。
怀疑就像堤坝上的一个裂缝,一旦起了疑心,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