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虞儿,怎么想起来写它?”
“我也说不清楚。”虞鹊坐下托起香腮,侧头看着他:“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那年我们在浅水原上,耗尽心血、拼尽每一滴血汗去博取胜利。创业百战有多艰难啊,青史像长河一样流过去,淘尽虞虞众生,不知会剩下什么呢,不知后世还有没有人记得我们,记得我们这些曾经粉墨登场浴血拼杀人呢?……”
萧炎栗静静听着,等到她说完了,嘴角慢慢翘起来,薄唇上的笑容淡到几乎看不见:“剩下两句,我来狗尾续貂好吗?”
虞鹊不理会他的谦词,提起鼠须笔,在砚台里蘸好浓墨递给他。
紫笺上留下洒脱刚劲的飞白字:“成败浮生何所似,为君起舞破阵歌。”
虞鹊支着头,托有所思地看着,不说话。萧炎栗写完,笑笑,重新蘸好墨汁,在紫笺的最上头落笔,一笔一划似有千斤——“破阵舞”。
“破阵舞?!”虞鹊眼睛里亮晶晶的,凝望着他,喃喃道:“破阵舞……”
“是啊!”萧炎栗长长呼出一口气,放下笔:“活了这小半辈子,打了多少次仗,沙场上刀枪剑戟,朝堂上云诡波谲,甚至自己父子兄弟……唉,有时候回头一望,会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人从生下来,一直都是在打仗,跟别人、也跟自己打,要挑战什么目标、要攀爬什么高峰,要从无数障碍围困中冲杀出来……生命,就是在命运之神给你的高台上起舞一番,有人舞姿精彩,也有人身影晦暗不明。而青史,就会把我们拼搏厮杀的舞姿,老老实实地记录下来,给后人看、给人评说。——虞儿,我希望后世人翻开大唐的史册,看到那雄壮的《秦王破阵舞》时,也会想到我们,想到我们曾经鲜活跃动的精彩身影……”
虞鹊依旧不语,安静地看着他、听他说。可是她眼睛里充溢的泪水和和不住起伏的胸膛,明白不过地泄露了她的心情。
“哈!”萧炎栗突然像揭掉一层面具似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轻松促狭,他得意地笑着:“本王诗文写的不错吧?来……”说着,伸手去托她的下巴。
虞鹊还沉浸在联翩浮想中,一愣神却发现萧炎栗的坏笑,娇嗔地扭头,把他的手打开。
“哈哈哈,”萧炎栗笑声更响了,张开双臂将她圈住,轻轻耳语:“可是我的新娘子也不要太用功,她这几天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新郎不想她有黑眼圈的……”
虞鹊伏在他怀里,露出半只小眼睛看他,温顺地点头:“夜深了,你也快回去睡吧。”
萧炎栗终于得偿所愿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留下滚烫的印痕。转身离去,出门前的一瞥,深情刻骨。
夜深人静,虞鹊躺在床上却睡不踏实,翻来覆去的总觉得心里有事,一种很烦乱的感觉挥之不去。她努力让自己去想萧炎栗,想他的温柔、他的英姿,和那阳光般的笑容,可是图画刚在脑子浮现,马上便有一块石子落入,敲得支离破碎。这感觉奇怪得很,却说不出是为什么,一直折腾到将近三更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
朦胧中虞鹊突然惊醒,说不出任何原因,仿佛是一种奇怪的对于危险的感应。与此同时“噌”的一声轻响,一支袖箭破空而至。
她一个打挺起来,闪电般伸手接住,同时抓起一直放在身边的露鲜剑,横剑当胸,机警地听着窗外的动静。
外面似乎有人行走,身法快得很,转眼间越墙而出,什么声音都没了。夜风微微,更显得天地一片寂静。
虞鹊放下剑,发现袖箭上插着张纸条,她下床挑亮蜡烛,凑上一看,险些惊呼出来——“李萧炎栗祸至,欲救其性命,子时东宫长林门独身相见。灯烛为号。”
——东宫?难道说,太子要……可送信的人又是谁?这里面包藏着什么阴谋?!……无数问题同时涌入脑海,但是关心则乱,她根本无暇细想,迅速穿上暗黑色的衫子,吹熄蜡烛,握起露鲜剑闪身而出。
虞鹊握紧剑,向灯光走过去。
三更鼓敲响,仿佛击在人心里。
门吱呀打开了,黑暗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缓步踱出,站在台阶上,声音低沉而温和:“虞鹊!”
——李建成!虞鹊只觉得心脏狠狠一跳,全身的血液不知道挤到哪里——李建成?他知道有人我会来?他知道有人送信?不,不,这根本就是他安排的!……
无数支火把亮起来,劲装持刀的侍卫从各处涌出,迅速将虞鹊围住,有几队挡在她和太子之间。屋顶上、宫墙上,弓箭手张弓搭箭,火把映照下箭镞闪着寒光。
心里乱跳着,虞鹊却竭力不动声色,微微点头算是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你果然来了。”建成的声音很奇怪,似乎是庆幸与欣喜,却有夹杂着苦涩:“为了李萧炎栗。”
果然是他设计的!虞鹊一颗心直沉下去,不知这背后是多深的陷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微笑着:“太子殿下深夜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建成看着她,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