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库还有五十万贯,你给各殿匀一下,保证日常开销的同时,争取过年的时候让宫人们都换身新衣裳,你自己也去做几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那两套。”
“对了,朕开的五家书店和平康坊的八家青楼,你照样要严格查账。另外,一定要把雷管看好,龙首原和紫金楼那边,小心有人刺探。还有,朕住的含元殿不能放人进去。”
“其他没什么了,朕走了。”
李晔碎碎念,交代了小半炷香才离去。
留都十万禁军是朝廷最后的武装,李晔这是最极端的孤注一掷了,形势愈发严峻,连福建和广州都起了心思,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李晔也顾不得再举行盛大的出征仪式了。
丹凤门,人山人海。
顾弘文站在丹凤楼下,遴选出来的七百精锐武宦与两千枢密侦查缉拿司的特务,都在丹凤右广场集合列队,满朝文武数千官员,在丹凤左广场肃立,在静静的小雪中送行皇帝。
合上面甲,拔出天子剑,李晔就是六师元帅了。
“击鼓,进军。”
冷漠一语,李晔翻身上马。
鼓声传出,顾弘文率近卫扈从军跟随皇帝出发。
御道两侧,文武数千官员步行送君。
出丹凤门,再出承天门,进入承天大街。
过承天街,出朱雀门,进入朱雀大街,再出金光门。
“臣等恭送陛下,祝陛下旗开得胜!”
在宰相的率领下,文武百官举酒为圣人壮行。
接过别酒一饮而尽,李晔策马直奔蓝田,从御马监、紫微军、驻京左右神策军、神策军京西行营、神策军京北行营、御林军镇东镇西镇北三大营抽调的十万禁军正在蓝田县待命。
十万禁军分为一百都,共两百名兵马使,除令狐陈、张播、杨守忠原关中节度使,除刘齐、刘定、何仕武、裴进、郑定远、赵君肃等外戚勋贵,除李克良、李锐、李文博、李采雅、李知道等优秀宗室子弟,剩下的是武学毕业生和从六部有司与京兆府遴选出来的文官。
定初三年冬月十二,正午时分,蓝田原野。
十万禁军云集在此,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抵达蓝田后,李晔照例下令发放开拔饷银。
这次的开拔饷银数目高到史无前例,每名士兵发放八匹绢、三十贯钱、二十斤盐,不分是御马监四军还是御林军三大营,也不管是紫微七军还是左右神策军,都一视同仁。
四百万军费砸下去,军心振奋。
与此同时,军中也弥漫起一股慷慨赴死的气息。
禁军士兵大来自关中各地,基本上都没去过南方,但对遥远的南方也有所耳闻,什么虎豹横行,恶狼成群,蛇虫遍地,什么瘴气杀人,大泽吃人,深山老林里的妖鬼精怪更是恐怖。
天子发的这些开拔饷,足足抵得上一年的军饷。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天子要买我们的命。
此去楚鄂,山水遥远,前途凶险,归期未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把这些钱财随身带上了,于是不少人都开始安排后事,把开拔饷寄回家里,算是最后奉养妻儿或孝敬父母之用,军中连续几日都有大批红着眼睛甚至痛哭流涕的士兵去委托参军寄钱,寄的时候还不忘让参军代写家信,交代几句遗言,也同样委托参军寄回家里。
“我们马上要出关伐楚了,战事不知要持续多久,会发生什么意外,谁也说不准,所以我把开拔饷都寄回来了,一共是八匹绢二十斤盐三十贯钱,如果收到了,记得回信给我。”
“官府来送信的时候,你们别忘了说声谢谢。”
“一定要告诉我,官府给我们家授田的文书送到了没有。”
“替我问候姑姑和姐姐,特别是爷爷,他身体还硬朗罢?如果钱寄回来了,你们买只羊给爷爷杀了吃,媳妇你一切都好罢?你要好好照顾老人,别跟老人置气,尽量包容罢。”
“对了,回信的时候千万别寄错军营!”
“我在右神策行营,神武都第十七队,参军蔡志林收。”
“定初三年冬月十一,见信如晤,我原在的泾原军和其他十镇藩兵被改编成御林军了,我被分在御林军镇北大营横山都第六队,又要打仗了,不过这回是为皇帝打仗,挺好的。”
“听说南方很凶险,所以我把钱寄回来,如果收到,请父亲回封信给我,信交给县衙就好,寄的时候一定别弄错了地方,我在御林军镇北大营,捉生都第三队,参军徐少归收。”
一封封家信写好,集中运送到兵部。
兵部收到后,按照户籍归属,转送各州府。
……
冬月十三凌晨,日月交替。
“希律律!”
一阵嘹亮嘶鸣打破寂静,一匹乌黑健马奔出,李晔鬼胄覆面,身披明光十三甲,再不见丝毫淡然,唯无尽森冷,率五千虎豹铁骑当先,拔剑暴喝道:“传朕军令,击鼓出师!”
森严目光所过之处,武士无不振刀肃立。
“咚咚咚……”
旗令打出,数以百计的壮汉开始拼命敲鼓。
鼓声冲霄,顷刻之间,整个蓝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