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京兆少尹率领属官拎着礼品去探望,最后京兆尹孙尚书亲自出马,舔着老脸亲自登门,弄得你不卖地都不好意思。
汉民族强大的执行力和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尽管执行得有些扭曲,扭曲到了什么程度?
原山南西道节度使张威族弟张武,想再开一家商行,按新政律要去府衙办理执照,结果兴元府尹阴阳怪气磨蹭了好些天不给办,派人打听才知道,府尹知道他家有四千亩地,他要是不把名下的闲田卖给官府,兴元府就绝不给他办执照。
想找哥哥出面罢,可是张威已随杨守亮上任鄂岳了。
京兆府周至县,以修河为名征发徭役,朝廷也批准了,以前这种事,大户人家出钱就能免,可今年钱不好使,周至县令也坏,专门征发大户人家的儿子,说什么一视同仁。
大户人家的公子哪干得了这种活?纷纷前去求情,结果县令明里暗里表示,只要你们把名下超过朝廷标准的租户佃农遣走,再把闲田卖给官府,那么就可以免了你们的徭役。
中央官员不管好坏,面上会装好人,但这些基层官不会,为了完成上面的指标,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手段无不其极,就拿灭佛来说,经常搞出有吏夜捉人的事,弄得怨声载道。
为了隐藏口数,多保留些田产,为了避免被打回户籍地搞生产,很多寺院的和尚白天出寺躲避晚上回来,这些基层官也就跟着半夜发动差吏搞突击检查,恶吏翻箱倒柜捉人。
要是口数对不上,方丈都给你捉了。
想赎人?好说,把藏起来的和尚交出来,把名下租户都遣走,把田籍账册交出来,把超过朝廷标准的闲田卖给官府,不然?不然你家方丈在牢里有个好歹,可不关官府的事!
新政推行以来,李晔没少知道这种事。
不过他是睁只眼闭只眼,顶多不痛不痒申饬两句。
所谓申饬,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渐渐地,东川、西川、凤翔、陇右、关内、京畿、山南等地的豪强地主们终于知道,狗皇帝这回不是闹着玩的。
在高额赋税的现实面前,在授田口贷的优良待遇下,依附在免税群体名下的租户佃农开始陆续返乡上户。
在无数基层官员的软磨硬泡下,被皇帝与宰相们约谈后,不少皇亲国戚开始接受新政,把名下闲置田地按市价卖给官家,然后官家再把地授予登记在册需要田地的百姓。
宰相杜让能作为表率,按照限地令和参与制定推行的新政律,遣散了名下一万六千七百余户租佃,然后把闲置出来的田亩以市价卖给朝廷,鉴于他就是计相,他本人打了条子。
作为补偿,李晔给杜让能增加了三千户食邑,对外释放的信号很明显,朝廷会尽全力保障你们的荣华富贵,但你们不能再包庇逃户,无论主动被动,也不能再接受亡人卖地。
所谓食邑,就是皇帝划定一个区域给大臣,该地区的百姓,每年按照几十税一的标准,向领主交纳一定的财物,分摊到每家头上,一户人一年大概只需缴纳几十斤粮食。
多吗?微不足道。
毕竟是封建体制,剥削在所难免。
这也不是新中国,地主阶级头子李晔不能打土豪。
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新政在有条不紊的推进,鄂岳也有了动静。
武昌吴都,荆楚旧郢,使君府上望月楼。
淡月融融夜,此时的望月楼却没人望月,有的只是红烛绿醅,戏子舞女,弦歌雅乐,舍下文武齐聚,一个涂脂抹粉的糙娼人,穿着一身夺目红衣,在台上翩翩起舞,边舞边唱。
声音跌宕起伏,极为动人,歌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一曲罢了,续歌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卫风木瓜唱完,雅舍响起了喝彩声,一个声音恭维道:“留后大才,就是梨园伶官也难有比肩者,若是在京师,当属云韶第一部,曲罢可教善才服,妆成会让秋娘妒啊!”
“不错,留后多姿,又精通戏乐,让咱们鄂岳武功风流都不荒废啊,就冲这个,朝廷就得下制册封留后,看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得改口叫相公了,哈哈哈,满饮此杯,请!”
“那还用说?陈大家的舞乐也比不过留后!”
陈大家是指武昌名妓陈可伊,陈可伊曾以怨妇口吻写过几首盼归诗,传诵一时,这人拿陈可伊出来,显然是要拍主家马屁,可听到陈大家三个字,坐在主位的杜洪却有些尴尬。
陈可伊和崔绍关系非常,在鄂岳上层不是秘密。
崔绍出自名门,相貌英俊,文武双全,在鄂岳威望极高,连黄巢乱军都不敢犯境,杜洪也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一直极力模仿主公,想要继承崔绍的名望位置还有其他什么的,被视为崔绍情人的陈可伊自然也需要拉拢了。
但是,陈可伊不买他的账。
人人都道天妒英才,崔绍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