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夜幕下,高高的郑字大旗随风招展。
远远望去,朔方军大营漆黑一片,营门口挂着几盏灯笼,营中道路交叉口点着篝火,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粮营倒是明亮了许多,值夜的巡逻士兵也多了一些,个个都是一脸困倦,有些站岗的士兵还在打哈欠。
华锋一阵冷笑,手一挥,在粮草大营的左中右三面就陆续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把,接着华锋一把抽出障刀。
“陕虢儿郎们,随本将军杀敌!”
话音落地,喊杀声顿时响彻夜空,无数陕虢将士冲向粮草大营,松松垮垮的朔方军士兵陡然惊醒过来,纷纷拽着兵器往后营跑,围三缺一嘛,留那个缺口不就是给人逃跑的吗?
“郑孝远的朔方军也不过如此嘛!”骑马立在营门口,望着部下士兵冲进粮营,手里握着长刀的华锋笑道:“刀还没见红,粮营就打下来了,郑孝远果然是一介竖子啊,哈哈哈!”
只是刚笑了一半,笑声就僵在了脸上,只见方才还在冲杀的己方士兵纷纷往后跑,身后喊杀声震天,为首的一个兵身上插着两三支箭,边跑边喊道:“娘的,中计了!”
“这是空营,山上有埋伏!”
此时听见己方有人这么喊,马上有人反应过来,撩起一个营帐一看,登时大喊道:“真是空的,咱们中计了!”
此时熊熊大火已经在粮营升起,华锋觉得浑身一阵燥热,大手一挥道:“放火烧营!把带来的火油都用了,中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撤!”
“晚了!华老狗休走,速速下马受死!”
一骑快马从黑暗中杀出,直取华锋所在中军,身后是无数呐喊的胡汉士兵,华锋拔马回走,双方迅速混战到一起,双方都是唐朝将士,此时却因为小人的私欲要拼个你死我活。
华锋后来一定会后悔拔马往后逃的时候没有往前看一看,如果看一眼,或许就不会输得那么惨了。
如果看一眼,他或许就会想起自己的安排,或许就能前后夹击击败郑孝远了,不过也不能太苛求,毕竟在夜里突然发现自己被敌军包围还能镇定的人只是少数。
华锋出城的时候有后手布置,粮营火光一起,弘农南门楼不久也就亮起了灯火,接着南门打开,一万士兵列队跑步冲出城外,随后一队一队散开,向不远处的朔方军大营冲去。
士兵们出城的时候,正是华锋拔马的时候。
从城上看,朔方军大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是移动的火光,隐约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嘈杂喊叫声,朔方军大营后面的粮草营更是可以看到通天火光,看得人热血沸腾。
弘农守军以为击败朔方军只是弹指间的事了,兴奋的拍着垛口,埋怨周先童太小心,安排自己守城:“老子要是下去,非得活捉郑孝远这个龟儿子不可!”
不过事情显然出乎这位观战士兵的意料,出城响应的一万陕虢士兵一直冲到朔方军大营二百步内对面都一点反应都没有,想着是全军都去救粮了,士兵们一个个都放松了下来。
陕虢军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反攻长安的时候是第一支打进潼关的关东部队,这些士兵深知越不怕死越不会死的定律,打仗都玩命的很,虽然玩命,但谁都不想早早把命丢掉。
所以见对面毫无动静的时候,众人都轻松了不少,本来也有人心存怀疑,但是瞎子都能看得到官军粮营的火光,聋子都能听到战鼓喊杀声,或许朔方军都去粮草大营救火了罢?
看来这个叫郑什么的和大帅说得一样,草包一个,士兵们按照军官命令准备烧营,有个耳尖的却听到什么声响。
接着就听到官军大营响起了一阵调子,就着火把的光看去,果然是乱箭射来了,其中还有些冒着火光的沉重物件。
落在地上马上炸开,第一轮箭射完,第一轮雷管投掷完,出城的一万陕虢士兵死掉了二三百人,带伤的不能计数。
士兵们挤作一团往回跑,被军官拦住,重新集结成阵。
“兄弟们,如果我们冲不破敌阵,不能和华将军汇合,我们就会失败,弘农守不住,我们还能去哪里?咱们从陕县来到这里,是为了给官兵打回去的吗?他们会放我们回去吗?”
“那个火震东西叫雷管,是茅山道士给皇帝炼的奇淫技巧,没什么好怕的。”
军官们鼓动着被吓到的部下,士兵们虽然点头,不过明显精神不济,但毕竟是老兵,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重新列阵,越过倒下的同袍,对朔方军发起反击。
陕虢军也开始放箭压制对方,朔方军也开始不断有人倒地,这回明显要好过上一次,虽然官军的箭弩雷管依旧密集,但陕虢将士组建了拒马阵,尽管不时有雷管在阵前炸响,陕虢军还是稳稳推进到了朔方军大营前。
“刀盾排头,步槊居后!”
郑孝远一声令下,左持盾右拿刀的重步兵迅速在营前建起一道盾墙,一支支步槊从这些魁梧健壮的重甲步兵肩上伸了出来,雪亮的槊尖如同无声的毒蛇,陕虢军也加快了步伐。
之后双方朴实无华的撞在了一起,只有盾牌的碰撞和兵器的交错,前面的倒下,后面的再补上,如此简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