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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3 / 5)

冷风,殿里又停着一口棺材,显得鬼气森森。

孝子守夜得跪,宫人取来蒲团,供两位主子跪守,其他人则跪在后头。

温颜穿了护膝,蒲团也厚实,刚开始跪着还行。但夜还长,倘若跪到天明,多半得废半条腿。

殿内的气氛死寂,棺椁下的引魂灯忽明忽灭,温颜偷偷地瞄跪在前头的男人。

那人身板挺得笔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莫约到了子时初,钱嬷嬷怕周瑾行的身子吃不消,上前劝说道:“陛下忙碌了一整天没合过眼,又刚刚才大病初愈。

“你的孝心许太后都知道,明日还有诸多事情需得陛下亲自操劳,且先去歇会儿,这里有淑妃娘娘守着,不会出岔子。”

周瑾行道:“淑妃年纪尚小,不曾操持过这些家事,明日宗亲族妇都会进宫,让玉阳主持丧事,内务局协理。”

钱嬷嬷点头。

周瑾行:“你们都退下罢,朕想独处一会儿。”

钱嬷嬷无奈,只得让旁人退下。

温颜心想总算不用再跪下去了,也想跟着走,结果被钱嬷嬷用眼神止住。

她只得老老实实跪在原地。

殿内的一干人等皆退下了,只留一人在场。

殿门被黄内侍关上,留一扇进出。

温颜跪在蒲团上,想到还有几个时辰才天亮,不由得磨皮擦痒。

她没有周瑾行的忍耐力好,又不像古人动不动就跪,一点都不习惯。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瑾行才忽然道:“淑妃你有阿娘,能跟朕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吗?”

温颜愣了愣,老实道:“妾小时候很调皮的,经常挨训。”

周瑾行勾了勾唇角,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朕小时候也经常惹祸被许太后罚跪。

“那时候朕很怕她,因为她总是板着一张脸,很是严厉。

“可是朕又很喜欢她,因为她心情好的时候,会不厌其烦教朕为人处世。”

温颜默了默,试探道:“许太后对陛下有养育之恩,想来走到今日,陛下心里头极不好受。”

周瑾行没有答话。

温颜望着棺椁下的引魂灯,

没再主动搭话,因为母子关系怪异,怕触碰到他的逆鳞。

双方各自沉默。

周瑾行仿佛彻底放下了对许太后的恨,缓缓说道:“朕其实爱她,敬她,也恨她。

“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既有着蓬勃的权欲心,又有着一般男人没有的杀伐决断。

“朕跟着她的脚步,踩着她的脚印一步步走到今日,没有她的成就,就没有朕今日的荣耀。

“可是朕又恨她,她希望朕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躲藏在她的羽翼下,休要冒出头来。

“她想把朕做成提线木偶,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就丢到一边,哪怕沾了灰,都不会看一眼。”

那时周瑾行说话的语气极轻,像生怕惊醒了棺中人似的。

温颜静静聆听他跟许太后之间的过往。

母子之间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

敬重与憎恨交织,感恩与反叛共舞。

他们既能拿起屠刀毫不犹豫劈向对方,刀刀致命,也能体面扮演母慈子孝,感恩戴德。

那种人性的复杂温颜是体会不了的,毕竟她的成长环境非常单纯。

这算是周瑾行第一次同外人说起他对许太后的母子感情。

他不怕棺中人听到,因为以后她再也听不到了。

他们这一生的母子情,在这一刻彻底结束。

温颜听他叙起小时候的过往,实在无法把曾经那个懦弱的孩子与眼前的铁血帝王联系在一起。

想来那种蜕变是极其艰难且残酷的,因为长大的滋味并不好受。

温颜好奇道:“倘若能重来,陛下后悔遇见许太后吗?”

周瑾行没有答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亦或许人永远都在追求自己缺失的东西,他有些茫然道:“朕倒宁愿生在寻常人的家里,有一双父母疼宠。”

温颜愣了愣。

周瑾行道:“温家待你是极其偏疼的。”

这点温颜没有否认,回答道:“妾的家人待妾极好,这辈子能遇到他们,妾心怀感激。”

周瑾行:“你很幸运。”

温颜:“可是陛下也很幸运,就算以往有诸多不顺遂,黄总管和钱嬷嬷始终如一站在陛下身边。”

这话有些窝心。

周瑾行没有否认,温和道:“他们像朕的亲人,很爱唠叨。”

守在殿外的黄内侍听到这话,不由得感动。

【唉,咱家还以为陛下一直都很嫌弃我呢,原来他心里头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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