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屋里一烛火光,昏黄明灭。灯下,谢广筠埋首而读。
他低咳了一声,谢广筠闻言,赶紧放下书走过来,手背覆上他额头,探了一番,既而说道:“还好,不烧了。”
“现在几时了?”宋修濂问着,就要穿鞋下地。
谢广筠拦下他,“戌时了。你躺着吧,我去厨房叫人给你下碗面来。”说着,起身出了去。
未几,他端了碗青菜鸡蛋面进来,见宋修濂窗边坐着,给人直接端了过去。宋修濂赶紧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广筠你快歇着去罢,今日之事麻烦你了。”
谢广筠唇角微微扯动一下,道:“你我相识也有几年了,说话何必这般客气。你吃完饭也歇着罢,我回去了。”
今日是八月十七,一轮圆月碧空而挂,明亮亮地照进屋里,洒泄在二人身上,朦胧清辉,清冷似水。
宋修濂夹了一筷子面,顿了顿,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不说这般客气的话就是了。”
谢广筠拉开门,烛火曳了几下,很快又恢复于原状。
一碗热面下肚,宋修濂身上发了汗,顿时觉得身上舒坦了好多。吃完饭,他又倒床而睡。翌日,他身上彻底好了,猝不及防来的这一场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给去了。
晚间,他将大家邀请到一家酒楼。今日他请客,以谢这段时间来大家对他的照料。好在大家都没与他客气,他心里倒也十分快意。
来的人是,原家兄弟二人,谢广筠,林溪辞,以及秦朗、许淮生二人。
宋修濂将他的昔日同窗与原家兄弟互相做了介绍,而后举杯敬了大家一杯。原文彰笑道:“修濂弟弟,你这还没高中呢,就宴请大家,是不是过早了。”
宋修濂也笑:“早什么,到时中举了我再请你们一次。”他虽说是穷家子一个,请客吃饭的钱倒还是掏的出来的。
原文彰又笑眯眯道:“我敢打赌,你一定能考中。”
宋修濂就道:“借你吉言,我也觉得我能考中。”
考试之事上,他向来自负,现下喝了酒,心里想什么,便全给倒了出来。
“我不仅觉得我能考中,你们......”
宋修濂手指从原文彰、谢广筠、林溪辞身上一一指过,“你们三个都能考中。”
这时,许淮生就发话了,他与宋修濂道:“宋兄言下之意是,我与秦朗就考不中了?”
宋修濂忙道:“许兄你多虑了,我没这个意思。这几年我没与你二人一起结伴读书,因此不好妄加揣测。他三人与我经常凑一块儿读书,他们学习好我是知道的,所以才口出妄言,乱说一通。”
一拱手,又道,“修濂若是言语上有得罪之处,还望许兄谅解,不要往心里去。我自罚一杯就是。”
他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仰头而尽。
许淮生哈哈一笑:“你小子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话我又怎会放心上去。你既能这么说,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考过,倒是我唐突了。”
他摇头苦涩一笑,“至于我嘛,我是铁定考不中,考场上那些题我做的力不从心,能顺利下考场已然是大吉,那还敢奢望其他。来,我与你同饮一杯。”
他举杯与宋修濂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明日我便回去了,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或许,今生再也见不着了吧。”
许淮生神情黯然,又将杯盏推到谢广筠跟前,“来,广筠,敬我们曾经同窗一场。祝君繁花相伴,前途无量。”
谢广筠听他之言,心里不是滋味,起身与他道:“广筠也敬你,愿君平安喜乐,岁月无忧。”
一时之间,大家都不大自在,许是因为这即将分别之故?
许淮生有句话倒是说的没错,有些人,一别就是一生。
“好了好了,考完试了一身轻松,都高兴点嘛,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来,咱们继续喝啊!”
说话的是原武彰,他本欲借此话活跃下气氛,谁知大家无动于衷,对他之言,不睬不理。
原文彰就拿筷子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敲,“傻小子,不知他人心里苦,莫要多言声,你自个儿喝着吧。”
原武彰嘴一撇,“哥,你这话说的好生无趣,我就是劝大家一起喝酒嘛,又没说别的,咋还是我的不是了。”
他兄弟二人的话,大家都听着了。许淮生赶紧斟了杯酒,歉声道:“是我的不是,我的话让大家伤情了。我自罚一杯,给大家赔不是。”
待桌上气氛缓和过来后,宋修濂与许淮生道:“许兄好不容易来此一趟,现下天高云淡,正是一年好秋时,你何不留在此多玩几日,等放榜后回去也不迟。”
许淮生摇头道:“家中有事,不便久留。至于放榜之事,中与不中,秦朗给我带个话就是。”
而后,又是说不出来的苦涩,“不过,铁定是中不了。”
他之所以走这么急,并不是因为家里有什么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