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巡踮起脚尖,俯身看去。
那是个学者打扮,斯文儒雅,三十出头的男人,宽肩窄腰,身材标准偏瘦,很称他那身笔挺的西装,鼻梁上架着银框眼镜,眼镜后面的眼睛温和带笑,正偏头和谁说着什么。
……沈确?
江巡还没来得及多看,班主任匆匆过来:“大家和我去大教室,A大的教授来开讲座了,包括他们今年的招生政策和名额,大家去尽量往前排坐。”
A大是最好的几所学府之一,也是许多人的梦校,在江巡还是学霸的时候,也曾想过要考进这里。
至于现在……
江巡垂眸看了眼手里满是红叉的历史试卷。
——呵呵。
考个鬼。
教室打开,同学鱼贯而出,江巡垂眸将试卷叠
好,掩饰着放进口袋,而后刻意放慢脚步落在队尾巴,在大教室的边角坐了下来。
沈确走上台。
他先是环绕所有人看了一圈,没瞧见坐在角落里的江巡,眼神略微暗淡,却很快掩饰而去,而后俯身调整麦克风,开始说话。
他先是介绍了下A大今年的政策和变化,以及培育方案等等,然后示意同学提问。
由于面容出众,当即有同学开玩笑要当沈确的学生,问他:“老师是哪个系的。”
沈确含笑:“考古。”
这个答案在江巡意料之内。
等会议结束,所有人离场,沈确也坐进车子,江巡才敲了敲车窗。
玻璃摇下,他看见了沈确惊喜的眼神。
帝师避开人流,直接将小皇帝扯上了车,等他们通过闸门,江巡小小声:“我们这算不算逃课啊?”
A大教授带着学生逃课,这乐子可大了。
沈确揉揉他的脑袋,手感一如既往的好,他已经许久没摸到了,还怪想念的。
沈确问:“要不要转来来我这边的学校?”
江巡这辈子没父母,靠资助读到现在,而沈确工作没法轻易调动,江巡却可以去找他。
江巡:“要。”
否则年级前几的学霸骤然变成学渣,怎么解释?
沈确颔首:“嗯,最好再考来A大。”
江巡:“……”
他隔着口袋,捏了捏那张惨烈的试卷。
太惨烈了。
沈确在江巡的事情上像来雷厉风行,他当天便带着江巡飞回了A市,办好了转学手续。
沈确在A大旁有个公寓,刚好二人间,江巡被他安置在这里,早出晚归,每过几天,小皇帝便会扭捏着掏出一张试卷,要沈确签字。
沈确每每叹气。
在大魏时江巡曾屡次确认,他是沈确最喜欢的学生,甚至在各种奇怪的时间,逼沈确承认他是最有天赋的,最聪明,等等等等,但现在,他拿出了不及格的数学试卷。
不但数学不及格,英语也是不及格的。
两个月时间转瞬而过,江巡突击备考,结果依然不进如人意。
时隔40年,也不是一朝能补回来的。
沈确安抚的摸摸小皇帝,亲亲他的额头:“考不好也没关系,要不要和我去考古现场玩玩?我暑假刚好有遗址发掘项目。”
江巡:“什么遗址。”
沈确眼神微妙的飘忽片刻:“文帝江巡陵寝抢救性发掘项目。”
江巡:“……?”
我的墓?
暑假,他和帝师扛着铲子来到了皇陵边。
下了场大雨,河中涨水,皇陵被水泡了,里头积水严重,这才不得不发掘出来。
沈确的学生们在清扫淤泥,吭哧吭哧干的热火朝天,江巡忍不住道:“这墓里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任何陪葬品。
哪知道学
生白了他一眼:“这可是文帝的墓诶,什么都没有也要抢救的好吗!”
江巡一时哑然。
前世可没有这个待遇,那时的昏君人人厌恶,他的尸骨若是泡在河里,大家该拍手称快才是。
沈确停下铲子,帝师即使做着这等活计,也是光风霁月的,他朝江巡笑笑,小声:“你该看看后人对你的评价才是,他们都很喜欢你。”
江巡忐忑:“那你呢,我们呢?”
对皇帝与帝师这一对身份敏感,有悖人伦的爱侣,又是什么评价?
是荒唐无稽,倒反天罡,还是其余的什么。
沈确摇头:“你该自己去看看。”
江巡最终还是没有看。
他心有怯怯,不知畏惧着什么,只是像鸵鸟一样扎入沙子,不听不看,而从墓地回来没多久,又投入了紧张刺激的学习中。
……他还要高考。
学霸毕竟是学霸,经过一年埋头苦读,第二年夏天,江巡如愿拿到了A大的通知书。
沈确:“要不要来给我当学生?”
江巡:“不。”
他毅然决然选了隔壁历史系。
江巡义正言辞:“导师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是违背公序良俗的。”
——除此之外,他真的不想清理自己的墓。
沈确无奈,却还是随他去了。
这个假期,江巡与沈确故地重游,准备去自个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