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笑得慈和又生疏：“我儿可是觉得银钱不趁手了？却罢了,朕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看着这也爱，看着那也想要，最后银子如水般哗啦啦的流出去了……都还全无所觉。”
少不得又用一种过来人的目光打量了程铮几眼,继而肃了语气：“只你却是需牢记了，年轻时偶尔花了眼也不算什么，但待得年纪渐长，你若还这般……却是万万不成了！”
程铮：“……”
说真的，这些话儿要叫要旁的人听去了,怕是会误以为皇帝正在循了父亲的本等教导自己吧？……哦，还是那种抱有极高期待的严苛教导。
不过在程铮本人看,却是十分明白且冷漠的将这话儿划分为‘皇帝不过就是并不那么情愿就被自己伸手掏他的金库，故而怎么也要用话语恶心自己一回’的装相罢了。
自是面上诺诺心里不以为然的领了皇帝的教诲,应诺不迭。
也因此使得皇帝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只能很是憋闷使人去开了自己的私库，拿了些金的银的来应付程铮。
待得人去了——也大抵是因为钱即将到位了。皇帝再回头命令程铮的时候，也就很是生出了一股子理直气壮的从容不迫来：“我儿，虽不知你究竟是寻了谁来做那人证，但既然那人已是处于危险之中，你也需将人速度带到朕的面前来，方是万全。”继而又是一笑：“便不说旁的，只说朕方才给出的赏赐,也终究得叫朕知道自己是有赏到谁的头上才是呀！”
对此,程铮也自不会推拒,还应答得极顺从乖巧——却也架不住这人此时再是在言语间表现得和顺，可到最后、也是真正落到实际的时候他又究竟会怎么做,却也还是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哦,或许还能包含进一个林海,但皇帝？却是看他自己又能有本事从程铮处争得多少了。
只现下里瞧着，‘结果’却是不怎么如意。
……
…………
在带上难得的且是由皇帝亲手奉上来的‘意外之喜’后。程铮和林海也知机的告退了：还是先退回太子府商量一下究竟该把哪个‘倒霉蛋’率先送到皇帝的面前才要紧。
只，在讨论此丧心病狂的问题前，程铮却是先抢着向着林海歉意道：“林卿不会怪我拉了你同做这危险的事吧？”
林海：“……”
拜托，程铮如此问话，他也自然是不‘敢’怪的。
更何况——
他就又看了程铮一眼，真心实意道：“微臣如何回怪？难不成要怪殿下同微臣一道以身赴险吗？”
相较程铮，他是越发的加重了施加在‘同’字上的语气，也就问得程铮虽哑然失笑，心中却是越发的熨帖。
再开口时，那语气也不免越发的带上了几分商量解释的含意味在其间了……不，程铮也并非真就又向林海解释自己为甚这么做了，他将这情感叠加在追补上——追加弥补自己之前并未和林海事先解释一回的遗憾：“林卿认为，我们该先向皇帝引荐谁为妙？”
林海也就应和程铮的质问先做出了一副思索的神色来，继而却是又半点儿都不曾迟疑的道：“无论是谁，独那傅家小子是不可轻易露于人前的。”
此话甚是和程铮的心意，他也半点儿都不吝啬的抚掌叹道：“果是林卿知我。”
并非程铮就吝啬于给傅怀灏这么一个走坦途……还是由皇帝铺展开的‘坦途’的机会了，而实是这条路对谁而言都会是断头路：便说的难听些吧，哪怕皇帝能一路开绿灯的让傅怀灏扶摇直上，直至六部尚书之位。但也就凭他之前已有的、同程铮的勾结，他就永远成不了‘皇帝的人’。
故而，便程铮所担忧的事千万，也断无一件会是傅怀灏琵琶别抱，而只会是——
他就蹙眉看向林海，道：“林大人所忧孤者，孤亦有所顾忌，只……”
“只孤却是更担心，若此时我们依旧将傅怀灏藏着掖着，可又会——”
“弄巧成拙？”
比如叫勋贵们得以在他面见皇帝之前，便对他下了手？若真是这般，还不如就将人直接带到皇帝面前，兴许会叫勋贵们因觉得这人已是揭开的底牌，从而再无甚对其下手……‘追’一手的必要了。
林海也真就有依言将程铮的提问好生思索了一回，却十分坚定的再度摇头：“微臣并非不明殿下之意，但……微臣却也依旧——且是真心觉得此时尚未到火候。”
程铮也就难免诧异的盯了他一眼：说来，虽林海和程铮大抵……该是绝对的，绝对对皇帝抱有着同样‘应对’的思维和行事风格，但这次，也真真是林海第一次在程铮面前直白的点出程铮尚未将皇帝‘熬’到火候。
——是的，林海的侧重点放在一个‘熬’字之上，便仿佛训鹰人熬鹰一般，摸索着皇帝忍耐的极限，并逐步、逐步的突破他最后的‘容忍’。
还必须要指出：这里的底线可不是皇帝对程铮或林海的容忍底线啊，是皇帝对勋贵们‘挑衅皇权’的底线！
……
而，林海之所以能比程铮都更为坚定的认为现下里还没到火候，也实在是因为……
直到现在都尚未出现一个死人。
……这并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