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眨眼,收费站过去了。
一眨眼,红绿灯过去了。
又一眨眼,派出所过去了。
……
咦?
阿斯蒙蒂斯连忙退回来,作势下车,但旁边的少年好似被施了定身术,半天不动。
“不下车吗?”
少年置若罔闻地抬手捂住了胸口。在他的眼里,原本行驶在拥堵马路上的出租车,突然发疯似的八十码倒挡,却神奇地避开其他车辆,稳稳地停在了派出所门口。
……这比逆向行驶还逆向行驶啊!
抓着门把的手完全使不上力,他哆嗦了半天终于打开门爬下了车。依稀间,还感觉到什么不对劲,但啥也不敢想,手脚并用地往派出所冲刺。到门口,又猛然停住。
阿斯蒙蒂斯见他蹲在派出所门口,仰着头,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少年身体微微一抖,很快更加虔诚地凝望着派出所大门上威严的国徽:“先辟辟邪,把脏东西通通赶走。”
辟邪?阿斯蒙蒂斯新学了一个词。
好不容易拖着发软的腿脚走进派出所,终于看到了穿着制服的警察叔叔,少年提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地,如见亲人的安全感让他“哇”的一声哭出来,不等询问,就嚎啕道:“我被绑架了!”
于是,同行的阿斯蒙蒂斯遭到重点照顾——
“讲一下个人简历。”
“叫什么名字?”
“你是不是外国人?”
“哪个国家来的?”
“为什么来中国?”
“现在住哪里?”
……
除了第一个问题,其他都超纲。
阿斯蒙蒂斯只能打开幻境,让对方不知觉地自问自答,自己去找少年。
少年大哭特哭了一顿,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开始倾诉。
故事简单又狗血:
一个叫董宏宇的男孩,因为母亲早逝,被亲爸无视、后妈折磨,还在生日前一天遭遇绑架。
阿斯蒙蒂斯听到一半就没兴趣了。这种家庭故事,在天堂的时候就听过很多,著名的就有该隐与亚伯,人家还包含竞技、凶杀、复仇、超能力等元素,可精彩得多。
他藏着身形,在各处溜达参观,好奇地看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说说笑笑、哭哭闹闹。来人界两个月,他一直在航行,偶尔停留,也是独自游玩,第一次深入人群,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有趣。
逛完回来,董宏宇已经说完了,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窗户发呆。十六岁的青涩少年,却有一双报警沧桑的眼睛,让人见之心酸……但对生命线无止尽的堕天使来说,就还好。十六岁和六十岁有啥区别?不都是两位数么。
温柔的警察阿姨给他送来了盒饭,阿斯蒙蒂斯看了眼菜色,就不感兴趣地挪开目光。
董宏宇心事重重地打开饭盒,突然问:“和我一起来的人呢?”
警察阿姨说:“做完笔录就回去了。”
董宏宇张大眼睛:“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救我?”
阿姨叫了另一个人过来,阿斯蒙蒂斯认得,就是问他话的人。那人说:“他是个武术爱好者,刚好在附近爬山,遇到绑架案见义勇为了一把。”
阿斯蒙蒂斯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饶有兴致地去找他的笔录。
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警察,将个人简历编得有理有据:姓名叫蒙德斯,重庆人,是个中学老师,暑假来这里探亲……连身份证号码和老家地址都有。
阿斯蒙蒂斯边看边背。
董宏宇听完很愧疚:“他这么快走了吗?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他。”他对那人一直抱持戒备,没想到对方真是见义勇为。经历了一场亲人带来的噩梦后,陌生人的关怀更显珍贵。
董宏宇不死心地问:“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可不可以打电话谢谢他?”
警察阿姨翻查笔录,然后在联系电话那里看到耀眼的——110。
……
心态不同,世界就不同。
原本的董宏宇眼里,阿斯蒙蒂斯神出鬼没、居心叵测,现在加了滤镜再看,分明是仙踪飘渺,神通广大。
他想到自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又增几分郁郁。
派出所上午联系了董宏宇父亲,傍晚才有人来。
那人出现的刹那,董宏宇对亲人最后的希冀破灭了。如果绑架这么大的事都不足以唤起他父亲的关心,那所谓的父子关系也就停留在法律层面,再多都是奢求。
他归还了打发时间的报纸杂志,向帮助过他的警察一一道谢,然后低着头往外走。
“董总下午有会议,晚上有宴请。”来的是公司里的司机,不太了解情况,也不敢乱说话,“我先送你回家。”
董宏宇平静地说:“我不回去,我爸在威斯汀不是有间长租房吗?你让他把房卡给我。还有,我手机丢了,你去家里给我拿身份证,我要办卡,再拿点现金,我要买个新的……衣服也拿几套,还有睡衣。把我的枕头也带上,酒店的枕头我睡不惯。”
司机听得头大:“要不你自己回去一趟?”
董宏宇冷笑:“被那女人绑架一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