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这样一步的水在瓶。
只是不能理解,往往是他人之事。
水在瓶很是平静的执伞穿过了半个槐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人间如流灯火里走了出来。
哪怕是阕予,在看见那样一道白衣青伞的身影的时候,亦是震惊在了那里。
这位妖府大妖眸中亦是满是不解。
或许还有更多的,难以言说的情绪,比如失望,比如欣慰。
没人知道这样一个诚恳的替那位妖府之主谋着生路的大妖,在那一刻,心中翻涌过多少情绪。
或许便是——因君有兰芝桂椒之芬芳而愿奉之为主。
但他自然并不愿看见那样一位白衣侍中,真的便走入滩涂之中,污没自身。
水在瓶并没有在意这些东西,只是平静的走到了这样一位妖府大妖之前,静静的看着那样一座浩大沉默的宫城。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
谋反便不再是巳午妖府。
而是这位槐都门下侍中。
整个槐都在这一刻,都变得极为沉寂。
在万般寂静之中,他们终于听见了这位侍中大人无比平静的声音。
“陛下.......”
水在瓶轻声笑着,眸中似乎有些晶莹的东西,一如某些长夜里承载着古老月色的平湖一般。
只是一切都在那柄青伞之下,被遮掩住了。
于是世人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们只是听见了那样一句,谁也没有想过的话语。
“这片人间,也该让我水在瓶来看一看了。”
阕予怔怔的站在水在瓶身后,而后痛苦的垂下了头去。
在这样一个故事里。
道心破碎的。
自然不止是水在瓶。
人间万籁俱寂。
然而某处悬街之上却是响起了那位兵部右侍郎无比愤怒的骂声。
兵部在这样的故事里那些愤怒,终于从那位兵部仅存的位高权重的大人口中喷薄而出。
水在瓶并未在意那样一位侍郎的污言秽语。
只是转头看了一眼那个似乎在很多年前某场雨里见过的兵部大人,而后微微侧首。
“让他闭嘴。”
阕予沉默了少许,而后轻声说道:“是。”
有巳午妖卫向着那样一处悬街而去。
只是中途被一名剑修截了下来。
山照水横剑立于那些槐都诸臣之前,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孤身执伞立于宫门之前的白衣侍中。
“何必如此?”
水在瓶微微笑着看向那位青山照水的剑修,说道:“那你们又何必如此?”
大概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都是在行着逼宫之事。
只是目的不尽相同而已。
那位跳着脚骂着的右侍郎被众人拖离而去。
国子监祭酒闻人怀归长久的看着那位白衣侍中。
那些在国子监之中的故事,自然让这位祭酒大人心中明白有些故事,或许并非世人所见这般简单,是以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这位来自黄粱,在当今人间故事之中,都未曾想过反叛的女子,轻声问着那样一位白衣大妖。
“侍中大人当真是认真的?”
水在瓶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安静的站在那条长街之上。
只是那样一处宫城之中,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
人们并不知道那位陛下究竟在东海之战中,受了多重的伤,此时面对着这样一幕,却是难免心中忐忑。
莫非今晚巳午妖府与那些人间剑修,真的将陛下逼到了避而不见的地步?
水在瓶当然不知道世人正在想着什么,这位白衣侍中只是站在伞下,低下头去,轻声笑着,几乎不可听闻的念着——陛下啊陛下.....
他当然知道那位陛下为何不出来。
就像柳青河的那些选择一般。
神河同样是在给他留退路。
只是。
水在瓶又需要什么退路呢?
他抬起头来,让世人看见了那种极为平静的神色,又转头看向了人间某条悬街。
那里有个执伞负剑的少年沉默而立。
世人或多或少,都是随着水在瓶的那一眼,看见了那样一个少年。
水在瓶收回了目光,站在伞下,平静的向着身后的阕予伸出了一只手来。
阕予沉默了很久,轻声说道:“大人要什么?”
水在瓶很是平静的说道:“倘若你没有拿到某些东西,又如何敢来这里?”
身后之人长久的沉默着。
而后在那些妖族之中,有着巨大的骚乱传来,有某张极为巨大的弓与一柄流溢着仙气的剑,被一同送到了这样一处长街的最前方。
水在瓶静静的看着那张如同参天之树一般的大弓与极为震撼的剑,却是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一身妖力喷薄而出,那张大弓被浩荡妖力托浮着,升向了这片槐都的极高处。
立于伞下的侍中大人以妖力为引,张弓搭剑。
整个槐都都听见了那样一张大弓弓弦绷紧的声音。
一如过往那些槐都街巷变换的声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