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懂,”金秀点头道,“但是我们该去瞧瞧,瞧一瞧缅甸人的布置,再看看他们是怎么作战的,咱们来缅甸许久,正儿八经的大战都没瞧过,这不合适,再者,十二爷虽然不领军,可这是现在,将来未必不领,如今先见见世面,总是好的。”
金秀高估了自己的胆量,也低估了战争的残酷性。新街虽然攻克,可老官屯不是须臾可下的,两侧还有互为犄角的堡垒阵地,需要大军去扫荡克复,故此新街休整几日后,大军随即开拔,攻克在老官屯东侧的一处营寨,金秀和永基登高临观,就在傅恒身后观战,尸山血海是太夸张了些,可人命如草芥,须臾之间就消逝,这是绝不夸张的,缅人火器厉害,将己方士兵射伤射死,倒也不算是什么太过于血腥的,而海兰察带着一队骑兵,那简直是七月十五鬼门关出来的恶魔,手起刀落,血光四溅,人头、手臂、内脏四处飞溅,马蹄如铁,地上的尸体和残肢不过是片刻,就被踩成肉泥,又被混入了泥土和雨水之中,慢慢的蔓延到了傅恒观战的此处。
永基和金秀面如淡金,互看对方的时候才觉得对方的双唇一点血色也没有,从未想过战争是如此的激烈,和如此的血腥,两个人战战兢兢的看了好一会,永基再也忍受不住了,特别是索伦族勇士将那些土司兵好像是撵狗一样的随意屠杀,宛如一边倒的虐杀,永基再也受不住了,对着傅恒说道,“大帅,我有些受不住,还请让我退下。”
“你初次前来观战,的确是有些难受,”傅恒镇定笑道,“那你先退下,日后见多了也就是寻常了,只是别忘了,今个大家伙作战回去,你的差事儿不要忘了。”
永基领命,和金秀相互搀扶着下了高台,至于小叶子,他虽然跟着上来看新鲜,可没有多久,就已经晕倒在地,倒在高台下面不省人事了,永基和金秀这时候自己个自身难保,手脚酸软,如何抬得动小叶子,只能是命令侍卫帮着把小叶子抬回来。
两个人回到了营帐,不由得全都坐了下来,侍卫在侧,亦是不好受,不过他们到底是见过血腥的,知道两人现在刺激很深,也不多言,只是把小叶子宛如破麻袋一样丢在地上,永基握住金秀的双手,只觉得她的双手又冷又湿,还微微的颤抖,“这个场景……”永基强忍住胃部抽搐的恶心感,对着金秀勉强笑道,“我的确是从未见识到。”
金秀双眼发直,眼神无力的散开,亲临现场和在历史书上读到的那些战役,在今天这一刻,金秀才真正的明白,是完全不同的,历史书上,或者是邸报奏折里头大胜或者是大败,这些都是冷冰冰的数字,而不是和现在一样,宛如屠宰场一样的杀戮。诗家所言:“一将功成万骨枯”,那还是最有诗情的了,远远没有现实之中的残酷。
金秀听到永基如此说,才吃惊的抬起头来,眼神不复清明,而是带着些许的凌乱和迷茫,永基在这个时候才觉,自己个比金秀要有勇气一些,或者是因为自己是男子吧,对着这种场景虽然觉得恶心,可到底还能够顾忌着身边的金秀来,“可还好?”
金秀的手动了一下,又闭上了眼,可一闭上眼,就不免想到了刚才那样的场景,她于是又马上睁开,叹气道,“没想到,没想到,十二爷你说我会运筹帷幄,可若是没见过这血腥场景,又如何知道真的运筹帷幄?”
“运筹帷幄者,原本不需要亲临战线的,”永基勉强笑道,“只需要和大帅一样,主持中枢就可。”
“这话没错,却也不完全对,”金秀呆呆的说道,“若是不知道血腥如此,怎么可能运筹帷幄?咱们若是不知道前线如此,那可真的是纸上谈兵了。”
两个人低声交谈,金秀叹气道,“战,凶也,真是半点不假,今日不过是攻打小小营寨罢了,就已经是如此血腥了,我从未知道,战争是如此打的,之前我的想法太简单了。”
“什么想法?”永基问道。
“靠着京营那些少爷兵训练火枪战法,不成!”金秀淡然开口,“那些人比咱们强不到哪里去,若是靠着他们来,别说是成功了,到时候别把一败涂地,动摇了大营傅中堂这里的阵脚,那么到时候咱们真是万劫不复了!”
金秀通过这次战斗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这所练新军最大的问题,那些京营的士兵,战斗力有限不说,只怕是杀人也没有杀过几个,这些人,真的能够派上用场吗?现在金秀恶心之余,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那就是自己一个练的没有上过战场的火枪兵,只怕是没用!
金秀觉得自己个是在纸上谈兵,虽然没人这么对她说,但她还是及时的抓住了自己这个最大的弱点。
难怪傅恒对着永基所练新军不甚关心,也不甚在意,不仅仅是傅恒的大军之中也有神机营的火枪兵,虽然装备肯定不及自己个从洋人处采买的东西,但人家已经才成建制的东西多年了,比自己这些个半路出家的士兵们肯定要来强的许多。傅恒的不在意,更在于他压根就不相信那些京营的士兵能够有什么出息,比自己这些正经大军的更骁勇。
所以他同意永基的这个请求,实际上也是给永基一个面子,可以给一部分的钱训练和购买火枪,但他不会把所有的钱粮都给永基“浪费”,他肯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