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元帝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阮觅力气比寻常人大的事,钦点阮觅去和苍国的那位女勇士比试。
圣旨上的内容,大意就是,阮觅出身阮氏,名门之后,为人良善,忠义爱国。而且听说身体很好,每天能吃很多饭,力气大得能打死一头牛,所以特意来问问阮觅愿不愿意来参加这次为国争光的比斗。
当然,经过翰林学士承旨的润色,语句肯定比阮觅自己理解的更加优美。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至于上面委婉地问阮觅愿不愿意,难道不是只有两个选项,同意和非常同意?
满脸恭敬地接下圣旨后,阮觅乐观地想了想,这是她发光发热的好时候啊,一夜扬名,不在话下。
但是自那之后,翠莺每次看阮觅就是一副牙疼的表情。
阮觅问她怎么了,翠莺便说:“一想到日后旁人提起你的名字,就会说,原来是那个一只手就能举起一头牛的阮家三小姐啊。我就心梗。”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阮觅,之后更是忧心得连饭都少吃了一碗。
仿佛是为了在比斗开始前的这段时间再拯救一下阮觅的形象,这几天翠莺一看到阮觅大大咧咧的动作,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让阮觅不得不收起脸上的笑,挺直了了身板,还走起了小碎步。
翠莺心中这样说服自己,就算是力大如牛,那也和淑女不冲突啊。
力大如牛的淑女怎么就不是淑女呢?
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于是阮觅那几日都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溜出去,喘了口气。
魏驿蔺穿着身黑漆漆的袄子,在桌边给她剥瓜子。
像是一颗水灵的小白菜去煤堆里滚了几圈,只留下上面一点嫩嫩的菜头看出来原先的颜色。
其实阮觅刚来的时候,魏驿蔺还是穿着件月色直缀的。他站在那株叶子依旧碧绿的高大桂树下,身上直缀的衣角被风吹得微微撩起,芝兰玉树,不外如是。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阮觅就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二话不说拉着他进屋去了。
当时的魏驿蔺茫然了一瞬,可看着阮觅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就很开心地跟着进去了。
直到阮觅指着门,让魏驿蔺进去换件厚衣服再出来时,他才明白过来。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月色直缀,又看看阮觅脸上的坚决神情,魏驿蔺还是顺从地进去换了。
不过他耍了个心眼,找了件看起来厚却并不怎么保暖,颜色非常好看的宝蓝色衣裳出来。
他肤色白,穿这样的颜色最是好看。
魏驿蔺出来后,阮觅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玄机,她跟个反派似的“呵”了一声。眼神极其犀利,指着一件黑漆漆的袄子道:“穿这件。”
一看就是保暖效果绝佳。
魏驿蔺眨眨眼,抓着手里的宝蓝色衣裳往后退了几步,外面突然有了什么好风景似的一直看着外面,企图蒙混过关。
过了一会儿,他不经意般转过头来看阮觅的神色,没想到阮觅动都没有动,一直在那儿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魏驿蔺再次眨眨眼,眸中露出些委屈,开始自己的拿手好戏。
“听闻宝蓝色的衣裳挑人,若是穿得不好,便贻笑大方。因为这点,我以前都不敢尝试。拿这件出来也是想问问阮姑娘,你觉得我适合吗?”
这个问题就问得妙了。
衣服拿在手里还问阮觅觉得他穿着适不适合,可不就得穿上才知道合不合适?
而且还提到了自己以前的一些顾虑,那阮觅为了安慰他,肯定要夸他合适啊。
小绿茶的基本功很扎实……
阮觅眯了眯眼睛,还是无动于衷。要是这人不好好穿衣服然后又受凉了怎么办?
在无声的对视中,还是魏驿蔺先败下阵来。
他收起脸上那些笑闹般的微屈,有些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
当他进去,又穿着那件黑漆漆的袄子出来的时候,阮觅终于明白为什么魏驿蔺刚才那么抗拒了。
虽然脸还是那张脸,可穿上黑袄子后,莫名就是觉得有些可怜巴巴的。
阮觅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好像同翠莺逼着她穿那件不想穿的大花袄子时,她就是露出这样生无可恋的表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大后,我成为了最不想成为的人”吗?
有、有一点点快乐啊……
阮觅咳了咳,一脸正经走到桌旁坐下。魏驿蔺也非常自然地跟了过来。
他虽说穿之前非常抗拒,可是穿上以后就很坦然了,好像已经彻底放弃抵抗。甚至拿着桌上特意为阮觅准备的瓜子剥了起来。
桌子靠窗,仲冬的阳光好似带上些雪的浅白霜色,透过窗棂落在魏驿蔺漆黑的袄子和被衬得更加白净的脸上。
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
魏驿蔺剥瓜子的时候,头便微微垂着,只能看见鼻尖和长长的睫毛。
他的睫毛不像性子一样温软,反而是直的,没有一点卷曲的弧度,仿佛白石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