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神色委屈,最后却还是张开嘴将药喝了下去。
只是脸上的委屈之色更重了。
阮觅看着他,心底莫名软了许多。今日在阮家堆积起来的烦闷与急躁也不由得淡了一些。
听闻有些人在生病的时候,性子会与寻常时候不太一样。
暴躁易怒,不肯配合。
柳十令却是是更加乖顺了,丝毫不会叫人觉得苦恼。一闻到递到面前的药的苦味,他就算昏迷着,潜意识里也不想给旁人添麻烦。便迷迷糊糊地,一边委屈一边将药喝了下去。
一碗药很快就喂完,阮觅随手将碗放在一旁。随后又慢慢扶柳十令躺好,给他掖了一下身上的薄被。
渐渐夜深,柳十令还没醒过来,那只手也一直没有松开。
阮觅便趴在床榻旁眯了一会儿。
在她睡过去没多久后,柳十令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眼。
烛火明亮,帷帐微动,是不曾见过的地方。
梦?
他微微皱起眉。
即使在梦里他也记得自己现在被困在阮家出不去。但是一想到阮觅身处险境,柳十令便无法压抑住心中忧虑。
但是片刻之后,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视线略往下移便看到了趴在床边小憩的阮觅,还有他紧紧握着她的那只手。
柳十令眼眸微睁,下垂的眼尾弧线像是湖中被翠鸟突然划过溅开的涟漪。
他抿了抿嘴角,有些气闷于自己竟然会在梦中做这种无礼之事,立马想要松开手。
可越是想一件事的时候,各种细节便越是清楚。
手中温热的触感,连带着一点一点脉搏的跳动,都如此清晰地呈现在柳十令的感知中。
他的手顿住。
然后头慢慢侧到另一边,刻意不看阮觅,而是对着医馆浅青色的帷帐出神。
半晌后,似乎那帷帐终于无法再吸引他的注意力了,柳十令沉默着垂下眼,视线重新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这一看,又是许久。
他嘴越抿越紧,像是理智与情感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心跳动得比谁都厉害。
风雨停歇,止戈散马。
最后柳十令选择重新闭上眼。
既然是梦……
“这位公子可醒了?”学徒打了个哈欠走过来,话都问完了才发现阮觅正在小憩,压低声音也来不及了。
还好阮觅睡得不深,很快抬起头,眼中睡意并不浓。
闻言回道:“还没醒,我记得等会儿还有一贴药要煎是吧?”
“嘿,您记性真不错。”学徒笑着走到柳十令床边,看了看柳十令的情况,“说起来您力气可真大,今儿个见您抱着这位公子进医馆的时候,不少人都惊呆了。”
“还好还好。”阮觅谦虚。
只有柳十令身体僵住,他并不擅长演戏,在发现自己并不是身处梦中那一刻,顿时就睁开眼。
他看了看阮觅,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尽是茫然,茫然中还夹杂着一丝两缕的震惊。
手指顿时松开,以着极快的速度与阮觅的手拉开距离。
像只严于律己的黑猫睡醒后,突然发现自己竟撒着娇窝在旁人的怀里,骄奢淫逸奢侈无度,吓得立马茫然逃窜。
阮觅也第一时间发现了柳十令这样异常的举动,不过她已经习惯柳十令的规矩和谨慎了,明白他发现两人牵着的手时心中会多么震惊。
便也没嘲笑他,只笑着道一句,“醒了啊。”
阮觅平淡的态度影响到了柳十令,他情绪很快稳定下来。
“阮姑娘这几日……”
纵然不善于表达,但阮觅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担忧,于是语气轻松道。
“那马车上的人是梓宁大公主,说是想邀请我去公主府赏景,可又怕我不同意,便没打招呼强行带着我去那儿住了好几日。也不让我出来,人霸道得很。不过请我赏完景之后,她便送我出来了。只是让你受了这些无妄之灾,实在抱歉。”
有些事无法言明,阮觅只能歉疚地道歉。
也为了不让他担心,于是谎称段般若只是邀请自己过去赏景。
柳十令静静看着她,在阮觅以为自己的慌话被戳破的时候,他浅浅笑了下,那点笑意稍纵即逝。
“没事就好。”
再晚些的时候,学徒煎了药过来。柳十令神色平静喝完,脸上并没有像昏迷时候那样露出对药中苦味的不满,更不用说委屈了。
这时候已经将近寅时,阮觅让柳十令好生休息,自己也找了个房间睡会儿。
第二天天一亮,柳十令便提出想要回家。阮觅问过大夫,大夫说回家也没事,将那几副药带回去,每日煎一副就行了。
两人坐在马车内。
阮觅一宿没睡好神情困顿,在马车的颠簸中昏昏欲睡,柳十令则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