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觅从马车上下来,一脚踏进阮家,就看到个意料之中的人。
两人打了个照面,阮珍珍立马惊慌捂住自己的脸,飞快离开。
看来不是特意来门口蹲她的。
阮觅一路上都在蓄力,现在突然有点寂寞。按照阮珍珍以往的性子,她不是应该锦衣华服,带着大群婢子来门口看热闹?
然后再装作无心一般,道一句。
“妹妹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沾了一身土味回来?”
阮觅连阮珍珍说这句话时,拿着手帕捂鼻子的小动作都给她想得一清二楚了。
谁知,什么都没发生。
翠莺站在一旁,若有所觉朝她瞥了一眼,阮觅立马感知到危机,快步往前走不敢作妖。
这速度快比得上方才阮珍珍慌忙离开的速度了。
从侧门到阮觅居住的地方,要斜穿阮府。一路上阮觅没看见几个仆人,就算看见了,也都是屏息凝神不敢说话,好像生怕自己一出声就会惹了谁不高兴。
刚回来,阮觅都看出来阮家此时隐隐压抑的氛围。
碍于翠莺的镇压,阮觅脸上不敢露出什么表情,心里却唯恐天下不乱。
哇哦,刺激。
————
大热天从外面回来,就算是坐在马车里也捂得慌,大汗淋漓浸湿了衣服,阮觅早就哪哪儿都不舒服了。
不用她说,翠莺瞧着她那站立不安的样子,刚回到屋子就伸手从她后衣领去摸后背,手上被糊了一把的汗。
翠莺也不嫌弃,叫小丫鬟拿了早准备好的冰盘子和手帕过来。
所谓冰盘子,就是一个稍大些的内凹盘,其上铺满碎冰。夏日时往上面摆各色水果,滋味极好。
阮觅享受着有人给她擦汗的快乐,伸手从冰盘子上拎了颗贵妃荔。
这冰盘子摆的五颜六色的,里面时兴的水果装了好多样,看起来极是富裕气派。但细数一下,就能发现里面的贵妃荔不过两三颗,黄石李多一些,有五六粒。鳞京本地产的沙瓜切成小块,码得整整齐齐。
除此之外,还有些一颗两颗的叫不上名儿来的小果子。
阮觅剥开贵妃荔,想起自己刚来阮家的时候,翠莺也是这样,不知从哪儿捧来这么大的冰盘子,上面摆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水果。
她从小就长在阮家,别看一副火爆的性子,同旁人关系却好,总会得旁人送的一两颗果子。
那时候阮觅刚来阮家,可怜又瘦弱。翠莺心疼她,便一直省着别人给的果子不愿意吃,直到给她做出那个大冰盘子。
后来每个六月,翠莺都会弄一个大冰盘子出来给阮觅解馋,就是不知道这回又攒了多久。
牙齿咬住凉丝丝的果肉,刺激得阮觅眯起眼。此时她是趴在榻上,下巴用枕头支着,翠莺解开一点衣裳,正拿着帕子给她吸背后的汗。
一不小心碰到腰间痒痒肉,阮觅惊得一张口,还没咬烂的果肉就从口里滚出来,吧嗒一下,黏在了凉席上。
阮觅第一反应是伸长了脖子去够,被翠莺眼急手快反手按住,脸贴着枕头动弹不得。
仿佛被如来佛祖镇压的孙猴子。
艰难转过头,阮觅就看见翠莺复杂的神情,她非常迅速地请求一个获得原谅的机会:“我错了。”
有些时候阮觅觉得翠莺就像一个爱操心的老母亲,虽然翠莺还不到三十岁,这种形象却已经在阮觅心里扎根了。
出了汗不能立马洗浴。
吃东西绝对不能躺着吃。
说话走路做事要有女子该有的样子。
包括但不仅限于以上,翠莺像极了望女成凤的家长。
对此,阮觅学会了四个字,下次一定。
两人许久未见,便聊起了天,说的是最近阮家发生的事情。至于阮觅怎么去的外面,在外面又干了什么,翠莺没有问,对于她来说只要阮觅是安全的就行了。只要是安全的,那些阮觅不想说的,她都不会逼她。
阮觅几乎不同翠莺说她的计划,倒不是不相信翠莺。反而是真正把翠莺当成亲人,所以她才不想让翠莺接触这些事。毕竟翠莺是自小长在阮家,对阮家有感情,同时深受尊父敬母的思想的影响,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
同她说这些,只是让翠莺心里不好受罢了。
“刚回来的时候遇着阮珍珍了,她捂着脸干什么?”阮家里面,阮觅最感兴趣的莫过于阮珍珍。
“宴请四殿下的时候多了嘴,被四殿下说要严加管教。”
阮觅惊诧,“当着所有人的面?”
“宴上没露出什么意思,是宴后单独同老爷说的。”
那就是说这事其实很少人知道了?
阮觅崇拜地看向翠莺,没想到连这种事都能打听来。
翠莺有点不自在,空着的手把阮觅的脸转向另一边,继续一边给她擦汗一边说:“宴上来了许多人,老爷估计是觉着丢脸,重罚了二小姐。”
多嘴怎么严加管教?联想今天阮珍珍捂着脸的模样,阮觅顿时明白了。
不会是阮奉先亲自掌嘴吧……
啧啧啧,也太惨了。
阮觅心疼得胃口大开,又吃了颗荔枝。
不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