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一朝着人群中正在默诵经文的女佛修走去。
“云心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心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她手中掐着念珠,微微颔首。
两人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云中城真正的样子展现在他们面前,在堪比仙境的秘境之中,所有人不是在收集天材地宝,就是在疯狂修炼,并没有人在意她们两人在说些什么。
云心声音平缓:“你是要问关于摩罗的事,对吧?”
祁念一:“进入云中城之前,我去了一趟感业寺,空灯大师只告诉我,大师兄他没有生父,其他更多的就没有说了,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世原来是这样。”
云心有些讶异,惊讶于她还去找过住持。
但转念想起她听闻过的这位神剑剑主的行事风格,又觉得并不奇怪。
祁念一抬眸:“方便告知我那件事的后续吗?您当年应该是选择杀死他对吧,为何他还是出生了?”
云心叹息一声:“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敛眸,轻声道:“当年,我确实下了杀手。”
那一掌汇聚了她这个见龙门修士的全部力量,她没想过那个孩子能在这一掌中生还,甚至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
“他在我腹中,明明还没有出生,却像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我能感受到,他当时很悲伤。在我的掌风袭来时,冥冥中有某中力量阻止了我,化解了我的攻势。”
云心眼神清澈如镜湖,光看她的神情,根本看不出她是如何看待这个孩子:
“后来我还用过很多方法,佛门的金刚咒,大光明诀齐上,没有用;挨了寺中的棍法,亦没有用,最后甚至用上了凡人所用的打胎药,也都没有什么效果。”
“那个孩子的生命力顽强到,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降生。那时,寺中乃至佛国都弥漫着悲痛和绝望的氛围。”
云心回忆起那段往事,眼神悠远。
“正好那几年,佛国遭遇了难得一见的大灾,瘟疫横行,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绷紧到了极点,最后,全都发泄到了那个孩子身上。他们在感业寺外请愿,一拜就是好几天不曾离开,甚至饥渴难忍到昏倒,也要坚持守在寺外,请求感业寺处死那个孩子。”
“后来,他们亲眼看着我遭受寺中的棍刑,经天雷降身后,仍是无法杀死他,这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当时佛国的人们都认为,这是恶鬼的力量在阻止我们杀死他,这代表了恶鬼必定现世,一定会来为祸人间。”
祁念一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上一句:“后来呢?”
“他出生那天,寺中的僧人严阵以待,七十二金刚手持棍棒守卫在一旁,我在雷光阵中生下了他。”
云心低声说:“起初,人们都非常恐惧他,甚至包括寺中的僧人也是同样。生下他之后,我看了一眼,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她用手掌比划给祁念一看:“令万人惧怕的恶鬼摩罗降生时,也和寻常的人类孩子没有区别,只有这么点大,皮肤很红,皱巴巴的,几天之后就生的好看些了。唯一不同的是,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哭过,一直都没有。”
“见他没有哭,大家起初还有些兴奋,觉得这可能是个死胎,后来探脉却发现,他生命力很强,声音也没有问题,他只是……不愿哭。”
这听上去是个很长的故事,祁念一直接席地而坐,掏出一个有些旧的酒壶:“佛修不饮酒,我就不邀请您了。”
云心也在她身旁盘腿坐下:“他出生后一直被关押在密室的雷光阵中,集全寺之力,诵经七七四十九天,驱散他身上所有的恶念。
他三岁之前,没有离开过密室一天,每天都要接受天雷之罚,寺中大能轮流去授他佛法,引他走入正途。”
祁念一眼神微动。
难怪从未见大师兄看过佛经,甚至能感受到他不喜欢佛法,却对佛法知之甚深。
“其实之后他过得如何,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他出生后我就不被允许见他了。”云心叹息一声,又道,“寺中觉得既然杀不了他,不如就将他这样关起来,由感业寺终身看守,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后来很长时间,寺里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祁念一看着她:“后面出现了什么变故?他为何会一个人逃出去?”
云心深深闭眼:“那时佛国适逢大灾,感业寺许多僧人都在佛国各处救灾,寺中缺少人手,灾后又出现一场大雪,让无数人受难。后来不知为何,佛国中又兴起了是他带来这场大灾的传言。
情急之下,有很多凡人直接闯入寺中,企图将他劫走,寺中留守的僧人本就不多,也不会伤害凡人,混乱之中,他趁着人们打破了密室结界的机会,逃走了。”
云心闭着眼,轻念一句佛号后才道:“他逃走之后,寺中僧人尽出,在佛国境内四处寻他,在我们找到他之前,他在琉璃坛被人发现了。
群情激奋之下,人们要将他施以火刑,却发现,火刑只能给他带来痛苦,却并不能彻底杀死他,这令众人更加惧怕,他们觉得,他是个怪物。
那时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陷入一中奇特的疯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