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制科与科举有很多不同。
最大的不同便是批卷的权利全掌握在翰林学士的手里。
若遇到小有瑕疵的文章,他们有权对文章进行修改,再呈给圣上。
所以前朝甚至还出现过由翰林学士代笔参考的事情。
这是约定成俗的事情,就算圣上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只不过周耕读这一次修改的分量有点大,几乎等于重写了。
申时三刻,圣上便会召见这些过了阁试的人,举行殿试。
留给他们阅卷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
周耕读下定决心,便把批改文章的任务交给了王麟、魏明道二人,埋头逐字逐句地为杨明修改文章。
他方才粗略扫了一眼,杨明这六篇策论并非一无是处,言之有物、言之有理,只是语句疏于推敲,乍看之下,有些不堪入目罢了。
经他这位大儒批改过后,文章焕然一新,已然能算得上是上乘之作。
王麟理直气壮地把工作都甩给了魏明道,走到周耕读身旁看了几眼,便知道杨明过阁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周耕读若不是因为才学稳压他一头,又怎能后来者居上,当上学士承旨。
他不禁有些想笑,又有些兴奋,默默走远,拿本书挡住了自己
的脸。
此时,偏殿中。
杨明打开了早上柳秀娘和宋秋月联手为他准备的爱妻便当,慢条斯理地吃起了午饭。
其他考生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纷纷侧目。
“他凭何能将食盒带入宫中?”
“没有哪条规定说不能带昼食入宫应试吧?”
“可恶!”
“可恨!”
四人窃窃私语,敢怒而不敢言。
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嬉皮笑脸道:“这位大哥相貌俊朗不凡,想来就是刚刚搬到京城的杨家哥哥吧?”
“小弟朱仲信,家父在三司衙门任职,小弟与柴二爷是八拜之交。早就听他说结识了一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好兄弟,今日一见,方知柴二爷所言不虚。”
好家伙,为了混口饭吃,这么能拍马屁?
杨明痛快地把没用过的勺子递给他道:“我近来有些咳嗽,贤弟且从我没有动过的地方下手吧。”
“多谢哥哥!”
朱仲信也不客气,拿起勺子大快朵颐,甚至也不避忌杨明碰过的菜肴。
这一举动令杨明对他又高看了几分。
他这才正眼瞧了瞧朱仲信。
见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稚气未脱,皮肤偏黑,浓眉大眼,容貌不算英俊,但眉宇间自有一股风采,让
人心生好感。
朱仲信嘴上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闻见了杨明身上的药味儿,边吃边问道:“哥哥病了?如今可好全了?若是差什么名贵药材,小弟在京城还有些门路。”
杨明摆了摆手:“不妨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朱仲信又圆滑地换了个话题:“如此甚好。哥哥今日考得如何?小弟我怕是不成了,阁试六论,果真难于登天啊。”
杨明纳闷道:“令尊既然是三司衙门的官员,你为何不走荫萌的路子,却要来参加这么难的制科?”
“若要走荫萌,即便不用过院试、乡试也得先过太学考试,在太学读个二三年方能准许参加科考,小弟可没有那个耐性。”
“这不正巧,十年都未必有一次的制科开了,小弟赶上了,就来试一试。”
朱仲信唾沫横飞地说完,好奇道:“哥哥又为何要来参加这难于登天的制科?”
杨明沉默了,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朱仲信拍手道:“小弟懂了,柴二爷说过,杨家哥哥有惊世绝才,对我等庸人而言难于登天的制科,想必对哥哥来说是小儿科了。”
“这倒也不是……”
其实最开始,杨明一点把握都没有。
只不过宋宏
非要跟他玩花样,反而解决了他的困境。
如无意外,那三个老头,不是在忙着为他改文章,就是忙着替他重写。
阁试这一关,他们无论如何是要让自己过的。
若是他们真的不打算让自己过,杨明也准备好了后招。
说说话、吃吃饭,一个时辰终于过去了。
周耕读终于艰难地改完了文章,从头到尾朗诵了一遍,字字珠玑,浑然天成。
他顿觉通体舒畅,摇头晃脑道:“好!好!老夫多年没有改过这样的锦绣文章了!”
魏明道表情有些古怪,小心翼翼道:“周公,这文章左右都是要废弃的,何必如此费心。”
周耕读脸色一沉。
糟了。
他沉浸在文章里,确实完全忘记了。
一旦杨明作弊一事落实,他所写的东西,自然也会被弃如敝履。
“可惜了,可惜了。此子,倒有些经世之才,可惜……”
他今日非死不可。
周耕读咽下这句话,正了正衣冠道:“走,我们去面见圣上。”
……
“阁试过选者,杨明、朱仲信。”
“宣二人进殿!”
杨明和朱仲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