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中有几位同窗,便靠替人代笔为生。”
马同峰往房外瞥了一眼,语速飞快道:“一篇上乘的策论,大概百两银子上下,虽然价格不菲,但对杨兄来说,应当不在话下。”
作弊这事儿,杨明确实没想过。
一来,考试作弊,鬼鬼祟祟,有违他为人处世的原则。
二来,他觉得这件事风险不小。
万一事败,后果可想而知。
嚯,神仙转世,考试还要作弊?
这神仙也太掉份儿。
只怕皇帝立刻就会幡然醒悟,送他上天当个真神仙。
马同峰一个正儿八经的太学士子,怎么会想到作弊这种歪门邪路上?
这到底是想害他还是想帮他啊?
杨明纳闷道:“马兄,代笔一事,莫非在京中十分寻常?”
乐叶舟冷笑道:“何止是寻常?朝中吏治不清,徇私舞弊之事便屡禁不止。院试、乡试、贡试,年年都有替考的。”
“不瞒杨兄,今早,圣上张榜宣布下月开制科,太学里就闹腾开了,好些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等不及明年秋闱,便打上了制科的主意。”
马同峰叹气道:“马某出此下策,实属无奈,别人都能徇私舞弊,咱们为何不行?”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时不时往窗外看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虚。
杨明心下了然。
他这是怕被宋均知道。
以宋均的为人,是绝不会同意让他作弊的。
但是靠他一个人,要在一个月内完成五十篇策论
,又根本不可能。
一时之间,杨明也有些难以抉择。
见他左右为难,马同峰又道:“若是杨兄当真不愿请人代笔,我与叶舟定当竭尽全力帮忙。”
“我二人不眠不休,一月内应当可以写出二十来篇马马虎虎的充数之作。”
制科考试,非比寻常。
就算是滥竽充数的策论,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殚精竭虑、费尽心思才能写得出来的了。
杨明对制科的难度,有了更直观的体会。
马同峰和乐叶舟都是过了乡试的举人,一人一个月写策论,也只能写十来篇。
他一个新手,从头学起,想要写出五十篇及格的策论,谈何容易?
“这么说来,我起码要请上三五个枪手,才能完成这五十篇策论了?”
人一多,泄漏的风险也就越大。
杨明想想都觉得心慌。
怎知马同峰却神神秘秘道:“非也非也。若是杨兄愿意,只需要请一人就够了。”
乐叶舟接上道:“那人名叫范成,字一元,绍定十六年考中了榕城府的解元,来到太学就读。”
“彼时范解元才十五岁,十分年轻气盛,到太学之后,屡次写诗赋影射秦相爷,为祭酒大人不喜,不允他参加科考,想压他几年,杀杀他的锐气。”
“范解元也是个牛脾气,索性跟祭酒大人杠上了,从那以后再也不提参加科考之事,转为帮人代笔做功课,押题写科举文章,甚至是帮人替考。”
“七年来,经
他手考中进士的,至少有三十二人!”
乐叶舟是闽地出身,对这个同乡的事情如数家珍,说得眉飞色舞,言辞颇为自豪。
见他话题跑偏,马同峰急忙补充道:“范解元最为人称道的,便是曾经一日内写出七篇策论,均是太学士子争相传颂的上乘之作。”
“范解元一人,便可抵五人!”
“杨兄若是不信,不妨登门拜访,一探究竟。”
别人一个月写七篇,他一天能写七篇,这是高产似母猪啊。
杨明被他们说得多了几分兴趣。
可是宋均终于回来了,马同峰和乐叶舟二人同时噤声。
宋均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某自觉才疏学浅,难以担此重任,所以替杨兄引荐了一位大能。”
马同峰义正言辞道:“此人若是肯倾囊相助,杨兄进卷这一关,当可高枕无忧。”
宋均恍然大悟道:“马兄说得莫非是榕城的范解元?”
整个太学里能力压群雄的,只有钱进和范成二人。
钱进不在,那他们说的只能是范成了。
“若是范兄愿意帮忙,先生确实可以高枕无忧。”
宋均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又忽然犹豫道:“可是,某听说那范解元极为市侩,认钱不认人,有人向他请教,他是必要收钱的。”
这个老实人只听过几句只言片语,说范成收钱收得狠,对于代笔一事浑然不知,便有些误解了。
乐叶舟打趣道:“杨大官人家财万贯,连
腰带都是用金丝缝制的双面绣,没有几百两银子下不来,难道还会差这几个钱吗?”
杨明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一身衣服,都是柳秀娘亲手置办的。
丈夫在外的穿扮便是一家的门面,柳秀娘是用尽心思,将他打扮得贵而不显,富而不俗。
没有眼力劲的人,还真看不出来。
宋均确实没看出来,但他也知道杨明今非昔比,几千几百两银子,根本不在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