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石记酒楼人满为患,只有杨明的雅间里空空如也。
杨明等得无聊,随口问道:“福伯,你觉得他们会来吗?”
杨来福斩钉截铁道:“他们肯定会来,立春之后便要备耕,照例粮商要向庄稼汉放贷,给他们提供种子、肥料和农具、耕牛,正是要用钱的时候。”
“城里的酒坊近来销量惨淡,大批粮食积压在仓库里卖不出去,天气回暖,若是烂在粮仓里,便是血本无归。这么简单的账目,想必他们算得出来。”
杨明对农耕之事不太了解,听老管家这么说,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果然,不多时,米记和曹记的东家联袂而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哈哈哈哈,承蒙杨大官人设宴款待,我等二人备了些薄礼,还请大官人笑纳。”
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两个胖子肩并肩进了雅间。
他们二人一边说着,便招呼下人把几份礼品放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杨明也相当给面子,站起身来抱拳道:“久闻二位东家大名,快快请坐。”
“小人米东,小人曹西,见过杨大官人。”
二人也不客气,自报家门后,便大大咧咧坐下了。
米记和曹记世代姻亲,两位东家是表兄弟,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米东下巴上长了一颗大大的黑痣。
他屁股刚挨着椅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官人可是
要买粮?买粮找我们兄弟俩就对了,我们两家货品齐全,五谷杂粮应有尽有。”
“上至三四十文一斤的良米,下至十来文钱的劣米,只要大官人开口,我等一定给个最优惠的价钱。”
两兄弟一唱一和,这就推销上了。
他们的态度过于殷勤,杨明反而有些疑惑。
他似笑非笑道:“二位东家,上个月你们不是连同万源执意不肯卖粮给杨某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一说这事,两兄弟就来气。
万源本来说好的,只要他们联手压制杨明一两个月,等他把杨明整破产,拿到杜康酒的酒方,便可以扩建生意。
看在多年的交情和日后的生意份上,他们才愿意帮这个忙。
可没想到,万源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栽了进去不说,也害苦了他们这些粮商。
城中酒坊卖不出去酒,不买粮了。
杨明又舍近求远,从番禺商人手里买到了粮食,令他们失去了这个大客户。
他们终究不像酒坊一样跟杨明有利益冲突。
眼看杨明逐渐做大,他们便痛快地服软了。
“杨大官人切莫怪罪,我们兄弟也并非有意跟大官人结仇,实在是万家跟城里的酒坊多有来往。”
“酒坊的生意占了我们八成的份额,万家是我们的大财主,他若是不肯用我们的粮食,粮号实在是无力为继。”
这些诉苦的话,当然不能全信
。
但杨明也愿意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他直截了当道:“说实话,从哪里买粮,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没了你们两家供粮,我也不是做不下去。不过嘛,大家都是老乡,假如你们价钱合适,让你们挣钱,好过便宜外乡人。”
米东脸色一喜,迫不及待道:“大官人说的正是,小人听说大官人酿酒只用好米,上等的良米铺面里卖二十八文钱一斤,小人愿意以二十文钱一斤的价格,长期为大官人供货,大官人意下如何?”
二十文这个价格,是大宗采购的定价。
他从明州、番禺商人手里买粮也是这个价格。
杨明其实根本不在乎差几文钱,杜康酒有五倍利润,瑶池也有两倍利润,粮价差几文钱,无关痛痒。
但是,杨明深谙谈生意的窍门,就是不能答应得太痛快。
他打哈哈道:“别急,谷记和张记的东家还没来呢,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米东和曹西对视一眼,有些着急了。
听说杨明的酒坊一天就要消耗数万斤粮食,一个月就是好几万两银子的大买卖。
若是被谷记和张记抢了去,此消彼长,后患无穷啊。
米东咬了咬牙道:“一口价十九文,不能更低了,我们供给万源酒坊都没有这个价钱。”
从门口进来的谷记掌柜古大通,正听到这句话,想也不想骂道:“放屁,你们给万源明明就是十九
文一斤,净欺负杨大官人不懂行情是吧?”
张记也起哄道:“就是,你们出十九文是吧,我们两家只要十八文,还包送货上门!”
米东和曹西脸都黑了。
这两个老匹夫拆台也太狠了,十八文还要包送货上门,几乎没什么利润了。
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酒楼掌柜快步走了进来,喜不自禁道:“大官人,万源回来了!”
“听说他到白国卖酒,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