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后,我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
做了个梦,梦见我是只海底的寄居蟹,碰见章鱼便咻的一下躲到壳里。
睁眼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一个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早睡的人陷入沉眠,熬夜的人昏昏欲睡。公寓内一片漆黑,让人产生一种偌大的世界只有我一人清醒着的错觉。
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干脆打开灯坐起来,无聊地翻起了终端。
消息栏空荡荡的。
不同于关了机的堆积着很多条消息的工作终端,私人终端此刻一条消息也没有——我没什么亲密的朋友,私人终端号也只有零星几个人知道。
我常能从他人口中得到友善、好相处、温柔等评价,但事实上,友善和不交朋友并不冲突。
想了想,我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账号密码,登上了很久没登的星博。
和圈内的绝大多数艺人一样,我的社交媒体账号也是交由团队来打理的,我只负责节假日等特殊日子向粉丝发送问候,外加偶尔发点九宫格,用脸固固粉。
我在星博的营业并不算多,所以在看到星博里与我自身实力和闲散态度并不匹配的超量粉丝数和私信时,我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粉丝群消息数以万计数,未关注人消息一拉一大排,一眼看不到头,并且还在迅速刷新着,飞快闪过的消息几乎要超过终端的承载能力。至于粉丝量,我算了算,花国大概每十几个人中就有一个关注我。
这个点,超话签到已经签到了几十万位,超话里飘着我的剧照、活动营业照、路透等等,配上热情洋溢、满满爱意、让正主本人看得很羞耻的文案。
看到这些,就…怎么说呢…很奇妙的感觉。
一方面,心里鼓胀胀的、痒痒的,作为艺人理所当然地为蜂拥的爱意感到喜悦;
另一方面,我好像分出了另一个我,与屏幕里淡笑着的、粉丝们推崇喜爱的那个人割裂开,心里揣着巨大的怀疑和不真实感,在花团锦簇之外冷眼旁观着。
我把我的症状总结为,人不能吃得太饱太闲不然就会在深夜emo开始想东想西怀疑人生迟祺你要实在没事干不如起来搬两块砖。
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搬砖,啊不是,是营业。
超话上方飘着正在空降中的提示。
我发了个帖子,配了张随手拍的夜景图:
【大家晚上好】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超话里仍有大批粉丝活跃着,纷纷互动。
【老公晚上好!】
【哥哥晚上好鸭】
【老婆!老婆!!我的老婆出现了!!!】
【这是什么?是祺崽!咬一口!】
【我的宝空降啦,终于遇见了好幸运啊啊啊。】
……
超话里热热闹闹的,一下便将深夜的萧索之气冲淡了。
我随手回复了一些帖子。
【举爪求翻~】
我:【翻!】
【祺崽,什么时候可以看见简繁呀?】简繁是我接的上部剧的角色。
我算了算时间,想着也没有保密需求,回:【大概下个月。】
【哥哥,我今天18岁生日,可以祝我生日快乐吗?】
我:【生日快乐。每天都快乐。】
【哥,我复习到现在还没睡,期末周到了好忙好累呜呜呜。】
我:【加油!】
【祺宝可以多多营业吗,好喜欢你。】
我:【好的呢,谢谢喜欢。】
【老婆可以再一展歌喉吗?】
我:……这是个坏心眼的七仔。
我不由得想起我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公众面前唱歌的时候。
那时我出演的一部电影刚上映,我跟着导演和其他几位主演在全国跑来跑去路演。某个城市,和观众互动环节,不知道谁提起的要玩主题曲接龙游戏,每个主演都要唱几句,逃也逃不掉。
我便硬着头皮唱了。
后果十分惨烈!
这场路演活动被剪成了鬼畜混剪放在C站,噱头很足、标题很有吸引力、视频质量也够高,在电影热度加持下上了热门,播放量足有百万。
从此我便得了个哑巴美人的称号——迟祺闭嘴,世界很美。
即使我对自己的水平有着清晰的认知,也仍是被满屏“哈哈哈哈哈”“祺宝要颜值有颜值,要才艺有颜值”“唱的很好看,下次别唱了哈哈哈”的弹幕打击到了,于是发誓再也不会唱歌了。
我的粉丝总是那这件事来开玩笑。这条坏心眼的帖子很快被同样坏心眼的七仔顶到前排:
【老婆看这条。】
【哈哈哈哈,祺崽的心酸往事】
【第一次见迟哥手忙脚乱的样子哈哈】
【哥你唱嘛,我们保证不会笑你的。】
……
我:【这个可不行哦。】
呵呵。
——
凌晨四点,我仍以一种反人类的作息在营业,脑子塞满了摸不清抓不着的稻草一样的思绪,也并不觉得累,直到看见一条帖子:
【宝宝怎么这个点还不睡,要早睡早起好好吃饭哦。】
我这才想起来我还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