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推门进屋, 闻见饭菜香气,走进餐厅,见满桌琳琅, 鱼肉蔬香。秦晟大张旗鼓, 叫了一顿餐, 把附近饭店的招牌菜全点过来。刚动筷子,他却说:“吃完我就走了。”
秋棠抬眼:“怎么?”
“录节目呗。快公演了, 为了增加曝光,我们得录新春特辑, 还有拍广告什么的。”
敢情是在录制期间溜出来的,“来回上千公里, 你真能折腾。”
秦晟笑了笑,每一口饭都细嚼慢咽, 吃得无比珍惜。
或许下次再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 他就真得叫她嫂子了。
那点本就不该有的心思,都在这声称呼里变成难言的禁忌,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走了。”
他吃完饭立即返程,没作停留。本就是一时冲动, 翻山越岭跑来就为和她吃顿饭, 秦晟没行李没包, 两手揣兜迈步而出,在快要走到门口时,他偏过一点头,
“秋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秦晟逆光站立, 定定看着秋棠, 视线混淆在光线里。他动了动嘴唇, 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欲言又止。
他笑了一下,晃着钥匙挥挥手,转身出门,一头扎进阳光里。
秋棠把厨余垃圾处理掉,又拖了一遍地板,她没什么睡意,进书房投身工作。
RN回复很快,昨晚还在说合同的事,今天已经做出了样片。样片视频不到十秒,声音特效剪辑远超标准线之上,却在意料之中,这本就是RN该有的水平。
秋棠管中窥豹,凭着这不到十秒的样片,预先为整支作品打上高分。
她写好反馈邮件,发过去不到一分钟,许荏南的电话适时打来,她诧异接起:“大半夜的,不睡觉么?”
“实不相瞒,我刚下班。”许荏南声线略带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听起来倒是精神还不错。
秋棠听见他在倒车入库,隐约有模糊的窸窸窣窣响,“你那边在下雨?”
“是,还挺大的。”
许荏南扶了扶蓝牙耳机,开门下车,雨声立刻嘈嘈切切起来。
他呼吸加快,喘息渐沉,在如弦急雨中快速奔跑。脚步仆仆,钥匙叮铃,把手转动一开一合,厚重雨势被木门阻隔在外,周围杂音悉数散却,安静的室内,许荏南的呼吸沉而有力,从听筒里传来。
秋棠的耳朵好像被烫了一下,说:“你没带伞?”
“忘了看天气预报,不知道今天下雨。”
许荏南脱了淋湿的上衣,扔进脏衣篓,跌出一声沉甸甸湿答答的响,他把蓝牙耳机换成右边戴,笑了笑,
“想和我合作电影?”
秋棠挑眉:“方总和你说了?”
方总?他用了一点时间想起这个人,摇头甩去发梢的水,“不,我猜的,猜对了吗?”
“猜对了,”秋棠拖长了语调,靠在椅背上,“请学霸吃巧乐兹,好吧。”
他们心照不宣,同时笑起来,许荏南笑声爽朗,书生意气蓬勃依旧,秋棠眼前万物生长,如茵绿草间,恍然又见那位朗逸英爽的少年。
她笑出眼角一点晶莹,心尖酸怆,问许荏南:“怎么会去美国创业?你移民了?”
“没有移民,创业么......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你想听吗?可能要讲到天亮。”许荏南顿了顿,笑说,“不,你那边应该是天黑。”
秋棠反应过来,“不说了,这么晚,你快睡吧。”
许荏南像是没听见她的催促,他问:“你在易升?”
秋棠脸上笑意悄然散去,她在许荏南看不到的话筒另一边摇头:“马上要走了。”
许荏南沉默片刻,没有问她为什么,以他的智商,大概不难料想其中缘由,便不揭人难堪伤疤,仍一贯地体贴温和,“嗯。”
秋棠与他聊了会儿下一部将要合作的电影,“好了好了,你真的不用睡觉的吗?”说着她自己都打了个呵欠,“说得我都困了。”
“好,那就这样,午安。”
秋棠爬上床,笑声闷进被子里,看着窗外万里晴空,说:“晚安。”
收了线,屏幕显示通话时间,二十八分三十秒。
以前课余,他们趴在课桌上,下巴枕着手臂,互相看对方的脸发呆,微笑,抑或做鬼脸。
那时候的时间过得很快,往往一句话还没说就打了上课铃。时间却也充足,晚自习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红不完的脸。
但或许就是时间太过充足,以至于真正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在青春的有恃无恐里挥霍蒸发,蹉跎殆尽,
有时回忆起过往,许荏南总有片刻恍惚,那天教室停电,他们躲在黑暗中,在众人眼皮底下接的那个吻,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初恋如春梦,梦醒了无痕?
许荏南立于窗边,月光织结成丝,勾出一段青葱往事,映在镜花水面上,鲜亮银白,几度浮沉,温情又刺挠。
秋棠睡了今年入冬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她原本已经做好孤军奋战的准备,是老天待她不薄,数万公里的广袤太平洋,竟能大海捞针,故人重逢。
她现在其实很狼狈,甚至称得上落魄,情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