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毫不畏惧。
他只怕一点——那就是失去他的女儿。
十多年的广津柳浪失去了一个女儿。
十多年后的他又同样失去了一个女儿。
那时候已经死去的月见里月见永远也不会知道,身为一个父亲,广津柳浪有多后悔,又有多痛恨自己。
那种疼痛深入骨髓,以至于时间倒转,他对着太宰治也始终存着一份芥蒂。
——这是伤害了他女儿的人。
哪怕记忆被遗忘,但那种植根在灵魂上的感觉却无法磨灭。
就好像现在,在看到月见里月见的那一瞬间,广津柳浪的心口就无法控制地涌起一种失而复的喜悦。
温柔的埋怨溢出他的心头,他既想骂她,又想责怪她,但最想的还是把抱抱眼前的小姑娘。
——她一定吃了多苦,她一定想趴到他怀里大哭一场。
毫无证据的,但广津柳浪的心里就是那么确定着。
那种生为父亲的责任感在第一时间压倒了他的理智和警惕心,让他对着浑身湿透了的月见里月见递出了手帕。
他其实很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只是想到他们只是陌生人,广津柳浪又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想和她说话,月见里月见同样也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广津柳浪了,在第三世想不通的想要报复太宰治后,她就一直刻意避开了他。
因为她知道港|口|黑|手|党对他的重要性。
只要她想对太宰治出手,那么广津柳浪和她就绝对不会是同一战线。
与其让他在她和港|口|黑|手|党纠结,月见里月见想,那还不如她干脆不出现。
没有她这个女儿,他也就不必在亲情和忠诚中进行抉择。
把那些费尽心机避开他的日子加起来,月见里月见已经几十年没和他见过面,说过话了。
她的声音哑得可怕,掌心也带着薄汗。
那是和见到江户川乱步时的紧张全然不一样的心情。
她的心里其实攒了一肚子的抱怨想和他说,想他拍拍她的头,想他安慰她,想他说——对,我的女儿世界第一棒。
她有那么多那么多话想对他说,可真的见到他了,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肚子的话变成了满腔的委屈,就好像被欺负了的小孩看到了家长,原本以为的坚强都变得脆弱不堪,恨不得现在就扑进他的怀里哭个痛痛快快。
在见到太宰治的时候,月见里月见表情冷淡,就连拒绝也毫无波澜。
她以为自己是真的做到了不在意,直到看到广津柳浪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忍不住地想要掉下来,她才知道,她还是很委屈。
委屈又不甘心。
我都那么那么喜欢你了,你不喜欢我就算了,怎么能对我连一丝温柔也没有呀。
她委屈地想哭,还想和广津柳浪告状。
你知不知道我又看到太宰治了。
你知不知道我又被欺负啦。
你知不知道我好委屈的呀。
我想哭了,你哄哄我呀。
哽咽混着委屈,月见里月见忍着沉默。
许久,她感到一只温暖又干燥的手掌摸上她的发顶:“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在那么一瞬间,月见里月见真的很没骨气地掉了眼泪。
广津柳浪被突如其来开始掉眼泪的女孩子吓了一跳,然后开始笨手笨脚地安慰她。
他一安慰,月见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她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他衣服的一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看上去就像个走丢了很久才终于才被人找回来的孩子,一路上又害怕又委屈的,一直憋着不敢哭,直到这一刻被找回来了,她才终于放心大胆地哭了出来。
她哭的一点形象都没有,广津柳浪看着她眼泪糊了满脸,有些心疼,也有些想笑。
老爷子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说:“如果有什么委屈,不愿意告诉别人的,那就告诉我吧。反正我也已经老了,你对我说的秘密,我能一直守到另一个世界去。”
她哭到抽噎,但还是一边哭,一边说:“才,才不老。”
她家老爷子才不老。
谁说他老她就打他。
广津柳浪失笑。
餐厅旁边就有一家女装店开着门,广津柳浪替月见里月刷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然后两个人在餐厅坐下一起吃了顿早餐。
月见里月见没说她为什么哭,广津柳浪也就什么也没有问。
两个人慢慢地吃着早餐,彼此都有意放慢了咀嚼的速度,说着一些很平常的话题。
因为哭的太过用力,所以即使现在停下了哭声,月见里月见说话的时候也还是有些抽噎。
广津柳浪给她倒了杯茶,让她喝一口。
月见里月见依言喝了一口,她是甜党,那种微涩的口感让她吐了吐舌尖,眉头都蹙了起来。
广津柳浪没绷住脸上的笑意,摇头道:“又白白浪费我的茶了。”
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等他回过神后才意识到自己那句话的异样。
他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黑发少女,月见里月见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