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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五十章 梦(2 / 3)

很多职业画家一辈子都难以逾越的门槛和瓶颈,对他们来说,只是几个月,乃至一两周就跳过去了。

无论是技法上的,还是职业道路上的,都是如此。

但再快也得有个过程不是?

“哼,我画了十年,你刷一下就跳过去了,咋可能呢。你这是坐的火箭起飞?”瓦特尔咂吧了一口啤酒,点评道:“还是年轻啊,这心飞的比技法飞的还快。”

瓦特尔咧嘴笑笑。

【……球来的基米希脚下,这位拜仁队长选择将球做给前场的托马斯·穆勒,25号德国国脚持球向着前场内突破,他能成功么……球被解围出了底线。】

打开电视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场了二十分钟了。

“唔!”

瓦特尔端着啤酒,望着狼堡化解了拜仁慕尼黑一次精妙的进攻,有些遗憾的舔舔嘴唇。

又把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的望向工作间大门上所贴着的便签。

他本来想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安安静静的看个球先。

可是嘛。

此刻瓦特尔倒真的被顾为经勾搭起了好奇心。

他主要是想要看看,这位画技进步速度让他每天像是吃了酸葡萄一样的学生,难得的说大话,吹牛皮破产的样子。

“年轻人啊,被夸两句,就是会浮躁了一点。”

瓦特尔肯定不会为此感到生气。

小孩子心意是好的。

他下定了决心,无论顾为经画的好坏,下次在学校里见面的时候,都要专门的去认真夸夸他。

违心的说两句自己从对方的作品中学到了很多,画的太好了。

自负对艺术家们来说,是一项美德。

至少自负、自恋的艺术家们,大都个性顽强。

很多时候坚持一个画家在艺术道路上执着的走下去的,就是那种最初无理由的相信自己,无理由的认为“老子是最棒的”的偏执和信心。

哪个画家小时候。

不相信自己会成为是下一个达芬奇,下一个毕加索呢?

只是他们的心气会在成长中不断的消磨,在从小学课外班,到中学艺术班,再到大学美院,在越来越多的绘画好苗子中,逐渐的变得泯然众人,乃至怀疑人生。

瓦特尔非常善良的希望顾为经胸中的心气,能够多保持一段时间。

想来。

等再过十年、二十年,若是再提起这段往事,那么双方都会觉得很有趣吧?

电视屏幕上裁判和球员因为身体接触争执成一团,双方球员开始推推搡搡的。

“去看两眼画好了,回来还赶的上发角球呢。”

素描老师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他把啤酒瓶放在一边的柜子上,晃晃脑袋,将门口的那张便签随意的收在口袋里,推开工作间的大门,走了进去。

“当初我也是个这样信心满满的小孩子呢!”

瓦特尔想起年少时,大家坐着校车,书包里放着三明治、牛奶和西红柿,在春游时由老师领着去参观博物馆岛的年代。

往事历历在目。

那时,他也曾天真而无畏着指着博物馆岛上宛如童话之境的宏伟建筑,叉着腰说出“有一天,我的作品也会摆进那里去的!”

不是么?

可惜,没有他这样的优秀好老师,在旁边安慰他,鼓励他了。

啪嗒。

瓦特尔教授一边发出一声失落而又混杂着骄傲的叹息,摸到了工作间墙上的电源开关,打开灯,探着脑袋往着桌子的台子上看去。

“唉……咦,噫!”

那声深沉而又厚重的叹息陡然变了个奇怪的声调。

仿佛小提琴手的琴弓从g弦拖拽至了最细的e弦。

颤巍巍的,带着对世界的怀疑。

瓦特尔凝视着桌子上的那副他熟悉到骨子里的作品。

熟悉的构图,熟悉的取景,熟悉的线条节构……唯一不熟悉的,就是对这份作品上的纤豪毕现的建筑那份陌生的亲切感。

好似昨日重现。

阳光穿透柏林特有的云雾,从高空中滑落,在水波间折射。

柏林新博物馆的红砖斑驳的矗立,以斑驳的肃穆对峙着天空上的斑驳的云海。它是威廉一世到威廉二世时期修建的建筑,至今距今不过150年。

这在老欧洲不算是什么非常有年头的建筑。

可它伫立在柏林的市中心,见证过茨威格笔下文明之火照亮过整个世界的年代,也见证了欧洲的街灯在战争中一盏盏熄灭,并整整一代人不再见到重新亮起的混乱与疯狂。

英雄与罪犯、革命家与野心家,皇帝与士兵,艺术家与诗人。

俾斯麦、小毛奇、罗莎卢森堡、爱因斯坦、门采尔,维特根斯坦……无数被世人所熟知的名字,都曾从那巨大的圆形门廊下走过。

两次毁于战火,又两次重建。

所以它又已经足够老了。

瓦特尔无声的凝望着水彩纸表面,那恰到好处凝固着世事尘烟的色彩,每一丝砖上的青烟,每一丝风化,每一丝的尘土和灰迹,都被渲染的恰到好处。

玻璃镶嵌着日心,像是流通的水银色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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